太虚计划实在需要太多的人才加入其中,这样一位有头脑、有学识且有多年治国经验的前太子,不被拉出来充分利用简直没天理——到时候便由不得他了!
云天明起身去摆饭菜:“咱们还是先把膳食用了,不然一会儿怕是又要凉了。”
司徒光也笑道:“是为父的不是,你定是早饿了。来,为父也好久未用过全素斋的饭菜了,你有心了。”
父子二人安静地用完餐后,又说了会闲话,司徒光才道:“知道你忙,你带着那些注好拼音的书走吧。”
看着云天明有些愣神,司徒光笑道:“你除了来陪为父用餐饭,怕是来拿这些书吧?海儿,你们的大事要成无外乎开民智、富国强兵,为父再多叮嘱你一句,且记一定要让百姓吃饱,仓廪实而知礼节,吃饱饭是一切的大前提。”
“父亲,您知道些什么?”云天明真有些吃惊了!
“为父不需要知道什么,为父只知你们要做的事定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就够了。其他的为父无需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有为父能帮上忙的地方你们只管开口便是。”
还是小看了这位前太子了啊!云天明狡黠一笑:“父亲,怕是将来你不想知道也不行。放心吧,让你帮的忙多着呢!孩儿就先告辞了,提前给父亲拜个早年,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康健、万事顺意!”云天明深深一躬!
司徒光的眼睛忽然就有些湿润——过了二十年,又有儿子给自己拜年了——他忍住心中的酸涩之意,微笑道:“这么久了,终于看到本该属于你这个年纪的样子了。可惜为父没有红包给你,先记着吧!”
说完,二人都哈哈大笑,那层生疏的隔膜在这一瞬间被捅破了。
“父亲多保重!”云天明说完拿起桌上那一摞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脸上有些凉意,原来,下雪了!
等在门口多时的林风跑了过来,接过云天明手中的书。
“怎么只你一个人,天机呢?”
“天机还在那边帮厨呢。小的头一次知道素斋这么好吃,少爷也吃到了吧?”
云天明忍着笑意:“吃了,比你吃的精致多了。”
“哎呀,少爷,你不能这样馋小的!”林风捂着脸哀叹,“咱们回府吗?”
云天明看着天上飘下的细碎雪花,忽然起了“思乡情”:“先不回,去一个地方。”
两人骑马来到前码厂胡同,云天明下马后叮嘱林风:“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去便回。”
信步走进胡同口,云天明静静伫立。
眼前的胡同口没有规整的门扉,只有半截矮土墙圈着一片开阔地,黄土混着马粪的腥气在冷风中弥漫,又被细密的雪沫轻轻压下几分。几棵枯瘦的老槐树枝桠光秃,枝尖挂着零星干草,细碎的雪花簌簌落在枝干上,积起一层薄薄的白霜,地上散落的断裂马槽、锈迹斑斑的铁蹄铁和啃剩的秸秆,都裹上了一层朦胧的雪色。
三五匹枣红色、灰白色的马正低着头咀嚼草料,鼻孔喷出的白气与雪花缠在一起,凝成转瞬即逝的雾团,偶尔扬起前蹄轻嘶,蹄声踏碎胡同的寂静,溅起细雪纷飞。墙角堆着半垛干草,雪沫濡湿了边缘,泛着冷润的光,几只麻雀在草垛旁蹦跳啄食,见人走近便扑棱棱飞向槐树高处,翅膀扫落枝桠上的积雪,碎雪簌簌落在肩头,带着清冽的寒意。
雪花不大,如柳絮般轻柔飘荡,落在发间、眉梢,转瞬便化作微凉的水渍,天地间蒙着一层淡淡的灰白,让这喂马的场所更添几分萧索,却也因这雪色,多了几分不真切的静谧。
这不是他曾经的家,这里现在还只是一个养马场。可他怎么分明看到昏暗的路灯下,那个小男孩在看两个大爷下棋。聚精会神间,一个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天明,该回家写作业了!”一转身,下班的爸爸正看着他,他嗫嚅着:“爸,我现在就回家写作业。”
爸爸牵着他的小手往47号走去,路灯下父子的影子长得很长。
偶尔偷闲回忆,两世为人,几百年的光阴,他脑海中最温暖的竟是这一幕。
是今天与司徒光一同用饭勾起了那不多的温暖,还是薄雪之下的京城让他的心变柔软了?
云天明摇头自嘲:是啊,该回家写作业了!太阳系的作业在等他。
脸上的凉意加重了,雪花片片落下。
荣国府。
偏僻的小佛堂内,王夫人闭着眼手捻着佛珠,数一颗佛珠念一句阿弥陀佛。
两年多了,贾政从没来看过她一次,她的好哥哥王子腾除了让人捎来一句“好好养养性子、别再生事”之外,便再无音讯。她的珠儿,被那个老虔婆抱到身边养着去了,也不许她看一眼。身边仅有的两个婆子也是靠着她的嫁妆银子才肯帮她打探消息,总说珠儿被养得很好,一应待遇都与大房的两个小崽子一样。
怎么能一样?张氏难道不恨她对贾瑚下手?明面上一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她的珠儿。她可怜的珠儿!她才二十出头,便要守着青灯古佛一辈子?所有人都对她不闻不问,不想让她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她又想到今天听那婆子说的话:“瑚大少爷拜了沈阁老家的大公子为师,这以后中个进士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
凭什么?什么那小崽子占了荣府嫡长孙的名头还不够,还害得自己被关进了小佛堂。现如今又入了沈阁老的眼,还要中进士?可恨下人不得用,几次算计都让那小崽子逃了过去。凭什么?
越想越恨的王夫人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戾气尽现。
那婆子还说什么来着,对,说贾瑚那小崽子被贾赦那个混不吝打了?这可是稀罕事。素日里那混不吝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怎么会动手?
她的眼神忽然一亮,唤了那婆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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