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才离开没多久,安公公就带着几个宫女端了御膳进来,笑容满面道,“姑娘辛苦了,皇上知道姑娘你还没有用午膳,特意让御膳房备了吃的送过来,你尝尝,可否喜欢,这个呀是三酥焖鸡,这个是河鳅炖藕,有补身的功效,这个是乳羊肉糕,更是大补,这个是牛犊炒嫩瓜,现在天冷,新鲜的小嫩瓜可难得了,一根藤上才长一二个,下雪的时候更少,平日也只有皇上、太后的御膳里才有,这道菜益气补血,还有这个蜜汁百花酪……”
“这个就更厉害了,这朵芙蓉花,那边的金丝菊,还有这个巧梅,湘妃红,都是花房培育出来可食用的花卉,在它们开得更艳的时候,小心的掐下花朵,用最快的速度放在冰水里,等这些花被冰冻后,抬进冰窖里存放着,冬天时,就着烧旺的火炉子,把花拿出来做成蜜汁冰酪子,解酒或腻食吃上一口,啧啧,花瓣甘甜,又脆又有嚼头,不过不能多吃,还有这几道……”
春含雪拿起筷子,边吃边听他说,吃了几口味道很不错,打断安公公的话,“皇上用膳了吗?这些菜都给我一个人吃,也太多了,叫皇上一起过来吃吧。”
安公公瞪大眼睛,惊道,“姑娘,你不能这样说话,太没规矩了,什么叫……叫皇上过来吃,你要说尊请陛下一起同桌品鉴,哎,算了,这规矩以后你慢慢在学,皇上那边已经在用膳了,有几位大人求见,正在说事呢,那你慢慢用膳,奴婢过去伺候皇上,对了……这几个宫婢,皇上说给你贴身伺候,有什么吩咐跟她们说便是,奴婢退下了。”
春含雪也没在意,扫了这些宫女一眼,个个长得很水灵,气质端庄,不像什么普通宫女,其中一个宫女衣襟上挂着个小玉佩,跟其他人不同,那宫女大方的抬头,见她打量自己,上前庄重的行了一礼,“秋敏拜见姑娘,奴婢是紫蝉宫的管事姑姑,平日伺候皇上的衣冠穿着,从今往后,奴婢们也会伺候姑娘的衣发穿戴,姑娘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什么都可以吩咐?”
“是”
“恩,出宫怎么出去?”
春含雪自在的夹起一筷子蜜汁冰花,才发现到这些花已经切成小块,只是被摆成完整的一朵,她还以为要粗鲁的吃整个冰花呢,吃一口,果然又香又甜又脆,别的东西都是温热的,只有这个冰得很,这么吃肯定会坏肚子,难怪只能当醒酒或解腻的东西。
秋敏姑姑被她的话问得一愣,“出宫?姑娘刚刚承恩,怎么能出宫,今晚你还要侍奉皇上。”
“我不是妃子,为什么不能出宫,呵,刚刚还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会就开始阻止我,今晚十五,皇上要去皇后那,何须我侍奉,还有,你说承恩?承恩又不是腿瘸了,跟出宫有什么关系,皇上忙,我也很忙。”
秋敏被说懵了,“姑娘,话不能这样说,你既然已经伺候过皇上,皇上留你在宫里,无论什么理由你都不能走,你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奴婢们去做,求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们。”
春含雪放下筷子,望着寝宫外,十来个小太监在一个领头太监的带领下,端着一个个托盘走进来,宫女纷纷散开,那领头的太监是在偏殿带她去净房的那个,也是半个熟人了,看他满脸喜色上前行礼,嘴里恭喜讨好道,“恭喜姑娘主子,得了皇上恩宠,奴婢就说了吧,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一定会得圣恩的,真是贺喜姑娘,皇上刚刚又赏赐了不少的古玩珠串送来给姑娘把玩,请你过目。”
其他的太监把托盘送到她跟前,一一走过去,别说,那些古玩什么的,不认识,但一眼看得出很名贵,有宝石玉盆栽,麝香串,大串大串的玛瑙坠子,挂着玉璧的金圈子,大盒的珍珠,其中有一个很漂亮的玉马,巴掌大小,握在手里很有意思,冰凉凉的,马是飞奔的姿势,踩在云朵上,像是从天而来,然后在是一些各样首饰,还有一盘用玉罐装着的金叶子,见她盯着这个。
领头太监又谄媚道,“这是皇上给你用来打赏的,你要喜欢谁,见谁办事得力都能用这个打赏,皇上对你真是宠爱啊。”
目光微转,春含雪轻笑一声,“呵,我正想着你们送东西过来,要拿什么给打赏才好,既是如此,那这金叶子就全赏给你们了,你去把东西分一分,一个也别落下了,这些御膳我也没吃多少,也赏给你们吧,都是补身的好东西,别浪费了,我以后住在这也得你们伺候,多伺候一个人就多一份辛苦,不要客气,吃吧,别枉费我的心意。”
她从桌前起身,拿起帕子擦了下唇角。
众人都很惊讶,秋敏姑姑又愣住了,好大方姑娘,简直太方过头了,别的太监宫女都互相看了看,连忙向她行了礼,“谢姑娘恩赏,伺候姑娘是奴婢们分内之事。”
宫女们捧着桌上的御膳,拿到旁边的小桌跪在地上吃着,赏钱到是没什么,各宫里平常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赏银,并无稀奇,但这皇上吃的御膳,他们做为下面的宫人是没有资格动的,皇上吃不完都会赏给喜欢的人,或着身边伺候的管事公公吃,他们自己的饭菜从来没吃这么好过,此时,一个个吃得脸嘴里鼓鼓,连秋敏也半推半就的吃了一点,却满心的不安。
领头的太监叫桂德,是安公公手下的徒弟,算是个有头脸的小头头,现在对春含雪是喜欢到不行,一口吃着羊羔子肉,回头看她,见她冲自己微微一笑,一口羊羔子肉含在嘴里咬了半天,刷得一下,脸上涨得通红,看了周围的人都在吃着,忙放下筷子小心走过去,低声问,“姑娘,你是不是有事,又是赏钱又是赏吃的……伺候你本就是份内之事,赏不赏这些,宫人们也不敢怠慢你,你有话就说吧。”
“去外面。”
桂德跟在她后面,到了门口,春含雪当然还是那个问题,“我要怎么才能出宫?”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桂德惊愕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你有出宫的腰牌就能出去,这样的。”
他把自己腰下挂着的牌子递了过去,“我是个小太监,这样的牌子出不了,安公公身上的玉牌子到能出宫,可他出宫也得让皇上知道,姑娘,你出宫做什么?皇上喜欢你,不会让你出宫的,皇上的女人入了宫就是一辈子,后宫的妃子们没有皇上恩准,家里人都见不到一面,姑娘千万不要胡闹,李侍郎献美将你送入宫,不是你自愿的嘛!”
春含雪拿着那牌子看了看,笑道,“你急什么,我不出宫,就问问,我好不容易进来怎么会走呢,去吃吧。”
晚上,皇上并没有回寝宫,安公公却很快来了,略显尴尬的恭敬道,“实在对不住姑娘,方才长寿宫的嬷嬷来报,说太后娘娘今天一整天都不太舒服,皇上过去探望,一时半会回不来,特意吩咐奴婢传话给你,请姑娘用过晚膳早些歇下,不用等他了。”
今天十五,早知道他不会回来。
春含雪瞥过他腰下挂着的玉牌子,嘴里答应着“是”,指尖捏住一颗皇帝今天才赏的珍珠,极快的速度射向他的膝盖,安公公还没察觉到什么,膝盖一软直接踉跄着狠狠摔了出去,她连忙过去扶着,“公公小心,你没事吧。”
顺手把玉牌扯下来塞进袖子里,恩,宫里这点很不错,什么东西都有,想顺什么就顺什么,那把差点杀了皇帝的短剑,也是从这里顺走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多好用。
安公公这一跤摔得非常狼狈,顾不得脸面,爬起来脸红脖子粗揉着膝盖,慌张道,“没事没事,你不用扶奴婢,你是主子姑娘,咱是下人,哪有主子扶下人的,别坏了规矩,奴婢走了。”说着啪啪的往外面一瘸一拐的走,表情比刚才传话时还要尴尬。
随后,春含雪吹灭了寝宫里的蜡烛,一刻钟后,外面的人也都去安歇了,她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出了门,这衣服是用玉马找宫女换的。
紧紧捏着袖子里的玉牌,悄悄向外快步走去。
李侍郎带她进宫时,她便记住了这条路,还差半个时辰外面的宫门就要落锁,就在春含雪赶到宫门举着玉牌,被守卫盘问时,宫门外却刚好进来一辆奢华的马车,坐在马车里的人,素白的修长手指揭开车帘,瞥到背对他的春含雪,一双美艳眸子升起疑惑,这个时辰还有宫女外出?
听到她的声音又觉很熟悉,心中一顿,叫车夫停下马车。
那边,春含雪从袖子里摸出一袋银裸子,递了过去,守卫心中一喜,明知道她出去不合规矩,但他们只认玉牌不认人,这玉牌不比其他人的,是皇上身边大总管安公公手里的,这宫女又说是奉安公公之令出去买东西,看着有银子能拿,也没多纠结就放了行,叮嘱她快去快回。
春含雪说了声多谢,笑着转身就往外快步走,烛灯照在她身上,一刹那,后面马车上的人一个跌倒,扯开帘子子跳下车,又惊又喜的喊道,“茂玉倾……你站住。”
见她没有回头,走得更快,这人气到扯下腰下挂着的玉佩狠狠砸了过去,发怒的吼道,“你给本王站住,你这个女人……跑得无影无踪让我好找,你站住!!”
伸手接住砸过来的玉佩,一把丢在地上,春含雪疑惑的微微回头,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怔了下,露出厌恶之色,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中,门口的守卫都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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