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六年(公元623年)三月,北方朔方,梁师都部将贺遂、索同审时度势,率十二州军民归唐,朝廷以怀柔之策接纳,并命段德操进军施压,使北方割据势力根基动摇。
与此同时,南方洪州却传来了令人错愕的战讯,已归顺唐庭的前总管张善安,因朝廷猜忌、调任夺权,在绝望中斩杀使者、开库释囚,悍然举兵反叛。
这位出身草莽、曾在隋末动荡中辗转求生并一度选择归附的豪帅,其反叛更像是一股试图对抗天下一统大势的逆流。然而,叛乱迅速溃败,张善安本人在赣江畔被擒,最终被斩于长安。
他的悲剧,根源在于其难以改变的绿林本质与新时代集权秩序间的根本冲突,其“欲存尺土”的卑微愿望与“将军红”的哀婉传说,共同化为大唐王朝在彻底扫平割据、收束乱世边缘时,所碾过的一粒沉重尘埃与一声悠长叹息。
进入夏四月,当唐朝的注意力正被朔方归附与洪州叛乱所牵动时,西北的战乱再次冲破了高原的宁静。一个来自青藏高原东北缘的古老王国“吐谷浑“国,派出骑兵,涌向了唐朝的边境。
在距长安两千余里的青海湖以西,伏俟城(今青海共和县铁卜加古城)的王帐内,年近六旬的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正抚摸着来自中原的丝绸。这位在位数十年的老练统治者,一生都在与中原王朝周旋,曾臣服于隋,又在隋末乱世中重新崛起。
“可汗,南边的消息确认了。”大将军慕容孝隽将一份写在羊皮上的情报呈上,“唐朝的秦王李世民,主力已回长安。北方的梁师都自身难保,南方的张善安掀不起大浪。此刻,正是我们试探唐朝西北边塞虚实的最好时机。”
另一位贵族插话:“可汗,去年冬天白灾,牛羊冻毙甚多。儿郎们需要粮食、布匹和盐铁。”
慕容伏允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很清楚,对唐朝这样新兴的大国,既不能正面硬撼,也绝不能示弱。通过周期性的“寇边”,掠夺物资、试探反应、保持压力,是吐谷浑生存与壮大的古老法则。
“目标,选哪里?”他缓缓问道。
慕容孝隽的手指划过粗糙的地图,点在了一条关键通道上:“芳州。”
唐代的芳州,治所在常芬县,其辖境大致位于今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迭部县东南部至舟曲县西北部一带。这里并非富庶之地,但战略位置极为关键。它地处洮河上游,是从吐谷浑控制的青海东南部草原,通往唐朝陇右核心区(今甘肃中部)的几条重要河谷通道之一。控制或袭扰此地,既能掳获边境人口物资,更能直接威胁唐朝的洮州、岷州等更重要的军镇,迫使唐朝将更多的防御力量牵制在这条漫长的边境线上。
“芳州刺史房当树,是个文官出身,从未经历战阵。”慕容孝隽情报详尽,“守军不过千人,多是当地戍卒。我军只要行动迅疾,必能一击而破,抢在唐朝援军之前撤回草原。”
慕容伏允站起身,帐内顿时肃静。“那就让唐朝的皇帝知道,他的西北边境,并不太平。孝隽,你亲自去。记住,速战速决,掠其民畜,焚其城寨,然后立刻退回白龙江(今甘川交界处河流)以西。”
几乎在同一时间,芳州刺史府内,气氛已降至冰点。
刺史房当树,约四十岁,关中扶风人氏,出身小吏之家,因通晓文书律令而被唐庭擢用。他为人勤勉谨慎,在太平年月或可为一良吏,但绝非乱世守土之才。接到边境斥候接二连三关于“吐谷浑骑兵异动”的急报后,他的额角便不断渗出冷汗。
“使君,烽燧已燃起三道!贼骑前锋已过黑水岭,距州城不过六十里了!”州司马冲进大堂,铠甲上沾满尘土。
房当树手中批阅公文的笔,“啪”地一声掉在案上。他环视堂下,长史面如土色,几个本地出身的参军眼神游移,只有司马和少数几个军官还算镇定。
“城内……有多少可战之兵?”房当树的声音有些干涩。
“回使君,满打满算,八百。其中半数,是今春刚征发的团练新兵。”司马的声音沉重,“城墙去年秋雨坍塌了一段,尚未完全修固。粮草……只够半月。”
长史颤声劝道:“使君,贼势浩大,据说有数千骑。我等守土有责,然……然实力悬殊,死守孤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啊!一旦城破,满城百姓、府库典籍,皆遭涂炭。不如……不如暂避锋芒?”
“暂避?往哪里避?”一名年轻参军红着眼睛反驳,“难道弃城而逃?”
长史急忙道:“东南方向的松州(今四川松潘),城防坚固,有精兵驻守!我等可护着使君与部分百姓先行转移,向松州求援,待朝廷大军到来,再图收复失地。此为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啊!”
房当树的内心在激烈交战。弃城,是失土重罪;守城,几乎是必死之局,且会连累全城。他想起家中的妻儿,想起朝廷严酷的律法,冷汗浸透了官袍。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残酷现实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闭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传令……打开西、南两门,组织百姓、衙署,向松州方向……撤离。司马,你率两百人断后,放火焚烧府库余粮,绝不能资敌!”
命令一下,芳州城顿时陷入绝望的混乱。官员家眷仓皇乘车出逃,士卒无心恋战,百姓哭号着涌向城门。未等撤离完成,吐谷浑的先锋骑兵已如旋风般杀到。断后的唐军稍作抵抗即被击溃,城中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和少量物资,尽陷敌手。
慕容孝隽骑在马上,看着这座几乎未遇抵抗的唐朝州城,露出轻蔑的笑容。他下令掳掠所有值钱之物和青壮人口,然后将这座边城付之一炬。冲天的黑烟,成为向整个陇右边境宣告吐谷浑兵锋的信号。
数日后,当房当树狼狈不堪地逃入松州城时,吐谷浑的主力已然东进,兵锋直指更为富庶的洮州和岷州。西北边境的烽火,并未因一座芳州的陷落而停歇,反而愈燃愈烈。而房当树“弃城先遁”的罪名,也随着败报,一同飞向了正在处理南北大事的长安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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