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六年五月初十,岐州刺史柴绍接获朝廷紧急诏令,受命驰援被吐谷浑围攻的岷州。这位身经百战、沉稳锐利的平阳公主驸马,深知兵贵神速,力排众议,决意仅率五千轻骑锐卒,携十日粮草,翻越陇山天险,以求出其不意。
在出征前的校场上,柴绍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豪言激励全军,旋即亲率这支承载着帝国西陲安危与未来雄心的铁流,毅然西向,直扑烽火连天的岷州前线。
再说青海湖畔,伏俟城的王帐内,气氛却不如湖面平静。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将来自南线探子的羊皮情报掷于地上,冷硬的嘴角扯出一丝玩味的弧度。
“柴绍……李渊的女婿,果然来了。”他转向帐下眉头紧锁的大将军慕容孝隽,“孝隽,你在岷州城下,感觉如何?”
慕容孝隽抚着臂上一处新添的箭创,沉声道:“唐军守志甚坚,柴绍来势迅猛。其前锋已越陇山,锐气正盛。若与之在岷州城下硬撼,即便胜,亦是惨胜,恐折我太多儿郎。”
“硬撼?为何要硬撼?”慕容伏允站起身,走到那张由隋朝俘获的匠人绘制、略显粗糙的疆域图前,手指从岷州向北移动,划过一片代表山地的阴影,重重点在一个河湾交汇处。“李渊派他的心腹女婿救岷州,说明他急了,他的目光、他的精兵,都会被吸在岷、洮一线。那么,这里……河州(治枹罕,今甘肃临夏),会不会就空了呢?”
他手指敲打着图上的“河州”二字,眼中闪烁着老猎人的狡黠光芒:“这里是黄河与湟水拥抱之地,是汉人所谓‘丝绸之路’的南线喉咙,更是他们伸向青海的一只脚。踩断这只脚,陇右就会疼得缩回去。柴绍不是快吗?我们就让他扑个空。传令,集结本部精锐五千,同时……”他顿了顿,看向帐中一位身着羌人服饰的使者,“替我邀请我们的邻居,党项的朋友。”
在伏俟城以西的广袤草原与山谷交错地带,散布着被称为“党项羌”的部落联盟。他们并非一个统一政权,而是以“姓”为部落,逐水草而居,勇猛善战,此时正夹在强大的吐谷浑与新兴的唐朝之间,艰难地寻求着生存与壮大的空间。其首领通常被称为“大酋”,此刻面对吐谷浑使者带来的丰厚礼,是从中原劫掠而来的丝绸、茶砖和铁器,以及“共分河州财货子女”的许诺,几位有影响力的大酋聚在飘拂的白色牦牛尾旗下,低声商议。
“慕容可汗要我们当先锋,去撞唐人的城墙。”一位脸上有疤的酋长瓮声道。
吐谷浑使者娴熟地笑着:“不是先锋,是共享富饶的盟友。河州是商路明珠,仓库里堆满了你们需要的粮食、布匹和盐巴。唐朝的注意力都在东边,守军不会太多。慕容可汗的大军就在你们身后,一旦打开城门,财富任取。难道诸位甘心永远困于贫瘠山野,看着唐人安稳地收取商队的税金吗?”
利益与风险在天平上摇晃。最终,对财富的渴望与对吐谷浑武力的忌惮占据了上风。白狼旗摆动,超过三千名党项骑兵集结起来,汇入了吐谷浑东进的队伍。他们的加入,不仅增添了兵力,更让这次入侵带上了复杂的部族联盟色彩,旨在动摇唐朝在羌胡地域的威信。
吐谷浑联合党项进犯河州,这一战略是唐初西北边疆复杂博弈中的关键一环,其背景交织着战略试探、地缘争夺与唐朝防御体系的效能考验。
此次入侵是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在春季攻势(四月寇芳州、洮州、岷州)受挫后的连续性行动。其战略逻辑在于多线施压,即在岷州方向遭遇柴绍援军后,吐谷浑选择在其北侧的河州开辟新战线,意在分散唐军兵力,使唐军无法集中力量于单一方向。
同时采用联合战术,拉拢党项部落共同出兵,既能增强兵力,也反映了吐谷浑试图构建区域反唐联盟,利用羌、浑诸部与唐朝的矛盾。
其实际意图也很明确,是为了试探唐军底线,河州位于洮州以西,此次进攻旨在测试唐朝在河湟地区(黄河与湟水流域)的防御纵深与反应速度。
河州枹罕城,坐落在黄河与其支流大夏河交汇的台地上。在唐代,这里绝非普通边城,它是帝国经营河湟地区(青海东部)最关键的战略支点,如同楔入羌胡地域的一颗钢钉。向东,它屏障着关陇核心;向西,可威慑吐谷浑腹地;向北,能切断草原势力南下的通道;向南,则与岷、洮二州互为犄角。掌控河州,就意味着扼住了丝绸之路南线的命脉,并掌握了经略青海的主动权。
守卫这座要冲的,是唐朝任命的刺史卢士良。与出身显贵的柴绍不同,卢士良是典型的边疆实干型官员。他或许没有显赫的门第,但多年在陇右的历练,使他精通羌胡事务,熟悉地理,且为人果敢坚毅。他深知河州的价值,也明白自己是帝国在西陲最前沿的“守门人”。当吐谷浑与党项联军浩荡东来的消息传来时,他没有等待可能永远无法及时抵达的中央援军,而是立刻进入了战时状态。
五月二十日,吐谷浑、党项联军抵达枹罕城外。他们看到了严阵以待唐军将士和坚实的城墙,也看到了城外被清野后的空旷。慕容伏允“趁虚而入”的算盘,在卢士良高效的备战面前,第一步就落了空。
战斗并非旷野对决,而是围绕着城墙的攻防。吐谷浑与党项联军倚仗兵力优势与骑兵机动,试图多点袭扰,寻找守军破绽。然而,卢士良的防御犹如磐石。他并未消极死守,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对敌情的准确判断,实施了极其主动灵活的防御。
当党项骑兵仗恃勇猛,率先逼近城墙叫嚣挑战时,卢士良并未全线反击,而是精选数百悍卒,由他亲自率领,突然开城门出击,以精兵挫敌之锐。这支部队目标明确,直冲党项前锋,一阵迅猛惨烈的短兵相接后,迅速撤回。此举既挫敌锐气,也试探出联军配合并非无间。
之后,卢士良将主力与强弩手科学配置于城防关键节点,针对联军仰攻,以密集箭雨和擂石给予持续杀伤。河州城防坚固,储备充足,使得敌联军速胜的企图化为泡影。
化解敌军强攻战略后,卢士良又以攻心为上,利用吐谷浑与党项之间脆弱的联盟关系,通过箭书、俘虏释放等方式,进行心理分化,暗示唐军只问首恶(吐谷浑),胁从不同。
再说吐谷浑联军顿兵坚城之下,士气受挫,又闻后方可能有唐军援兵活动的风声(其实是卢士良散布的疑兵之计),更重要的是,他们此次本就是劫掠试探性质,见河州防御严密、无利可图,久战必损兵折将。在卢士良又一次组织精锐出城反击、小有斩获后,慕容伏允终于不愿在此消耗实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是役,卢士良以敏锐的预警、坚定的守志、灵活的战术,成功击退了兵力占据优势的吐谷浑-党项联军,保全了河州这一战略枢纽。
捷报飞传长安,虽不及柴绍援岷那般引人瞩目,却实实在在地稳住了陇右防线的西侧,让吐谷浑东西并进的试探性攻势,在东西两翼(岷州、河州)都撞上了铁板。它证明了,在大唐初立的边疆,不仅有柴绍这样奉敕出征的利剑,更有无数如卢士良这般,于默默无闻处撑起帝国疆域的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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