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咸阳城。
秦豹在进一步了解周朝丞相张六合，以及地方势力的情况，为出使做准备。
和周朝的谈判，一切都在宣武帝的掌控中。
宣武帝一直控制着节奏，在周朝数次派人求助的前提下，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明确同意，一直是模糊的态度。
张六合也知道宣武帝的用意，却没办法。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现在的周朝，早就不是昔日万国来朝的周朝。现在周朝还有广袤的土地，还有最繁华的地区，可是地方上不听号令，地方都各自为政，张六合很麻烦。
既有外患，又有内忧，让张六合疲于应对。
秦豹了解着周朝的一切，越是了解得多，越是有把握，因为张六合的处境很差。
不是张六合能力弱，相反，这个人很有魅力，也很有能力。
换做一般人上位，在陈国和燕国夹攻下，周朝早就亡了，张六合稳住了局势，才使得局面没有崩溃。
在秦豹看着资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王元熠走了进来。
已经九岁的王元熠，更是壮实了。
一般孩子在这个年龄，也就一百四十公分左右，这已经不算矮。可是，王元熠现在已经一百六十多公分，宛如一头小蛮牛。
再给他继续发育，怕是能往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去了。
实际上，老王家的人都不矮。
宣武帝一百八十多公分，太子也是一百八十多功夫，如今王元熠这个小太孙能吃能睡，天赋异禀，自然不一样。
王元熠行礼道：“老师，今天的练功，我已经练完了。按照老师的要求，我已经开始练习射箭，只是，我的准头却很差。”
秦豹笑道：“练箭的准头差，不必着急。射箭的精准，还不是现在的重点，主要是练习你拉弓的臂力。今天练武结束，就看书吧，今天不讲课，自己看史书。”
“好嘞！”
王元熠乖巧的点头。
虽说有些遗憾，今天听不到老师讲历史，可是他也愿意自己去看。
老师讲历史，从来不是某个英雄人物无敌，也是一步步演变，一步步有变化的，背后更有做事情的一套逻辑。
这样的一个分析理论，逻辑出发点，让王元熠很喜欢，也愿意按照这样的方法去分析。
王元熠看了会儿书，忽然道：“老师，有一件事情，我想和您说，请老师不要生气。”
秦豹笑道：“什么事？”
王元熠开口道：“舅公得知我跟着您读书习武，很是不满，说要找一个合适的人，也应该是找一个大儒名士，不应该找您。这事情，我已经反驳了，如果舅公找到了您，给您添麻烦，到时候您别手软，直接收拾就是了。”
秦豹忽然笑了道：“你舅公是亲人，不帮亲人？”
王元熠梗着脖子，开口道：“什么人为我好，我自然知道的。老师处处教导我，用心竭力，我岂能不帮助老师呢？更何况，舅公要给我找另外的老师，也不是为了我好，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推荐他的人，而不是真正为我好。”
秦豹听得眼前一亮。
王元熠这小子，虽然小小年纪，天分却真的高啊。
秦豹有心考校一二，说道：“我问你，如果你舅公出于公心，要给你找一个更厉害的老师呢？”
王元熠顿时苦着脸。
老师的问题，也太刁钻了，完全是送命题。
王元熠皱眉道：“老师，可以不回答吗？您已经是天下间最厉害的老师，不会有比您更厉害的人。”
秦豹正色道：“必须回答。”
王元熠仔细的想了想，说道：“老师，如果舅公是出于公心，如果舅公真的找到了更厉害的老师。”
“这两个条件都满足了，有一个愿意教导我的其他老师，我会拜师的。”
“可是，我不会离开老师，还要跟着老师读书学武，因为我相信，老师教导的方法，老师教导的独一无二，不是另一个人能取代的。”
“舅公推荐的老师，我也会向他学习，学习他最厉害的知识。”
“海纳百川，方能成其大。”
“弟子要广泛学习，广泛涉猎，不会故步自封。”
王元熠一张稚嫩的小脸紧绷着，正色道：“老师，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并没有半点虚假和谎言，请老师明鉴。”
“哈哈哈……”
秦豹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得开怀！
这一回，他收了个不得了的弟子。
王元熠虽然小小年纪，可是，其眼力和见识却非同寻常。也恰是这样的人，未来才有一统天下的迹象。
王元熠眨了眨眼睛，欢喜道：“老师觉得弟子说得对吗？”
“对，很对！”
秦豹笑着道：“作为未来凉国的皇帝，就要有自己的见解和判断，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这才是根本。”
王元熠道：“老师的教诲，弟子记下了。”
秦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师徒二人，各自看着书，等吃了午饭，王元熠回东宫去了，秦豹又去了趟公主府。
下午申时，秦豹刚回到叠翠园，黄九就急匆匆来了。
黄九正色道：“国公，有最新的消息了。”
秦豹连忙道：“快说！”
黄九回答道：“周朝卫国公府，和福王府算是姻亲关系，因为卫国公的母亲，是当代福王的亲妹妹。”
秦豹眉头上扬，没想到福王府和卫国公府有这样的联系。
黄九继续道：“黑衣卫打探清楚了卫国公府的消息，卫国公的确走丢了一个妹妹。”
“当年，上一代的卫国公和老夫人生了一儿一女，长子是现在的卫国公白铁楠，女儿名叫白雨晴。”
“卫国公的小妾叶氏，嫉妒老夫人儿女受宠，花钱买通了伺候白雨晴的陶氏，把白雨晴给卖掉了。”
“当然，陶氏之所以胆子大，也是因为被也是拿捏了把柄。”
“因为陶氏的夫君犯法，是叶氏包庇，才保住了陶氏的夫君，所以陶氏才会铤而走险。”
“白雨晴丢了后，就被人贩子拐到了两国。当时卫国公府也找过，更找了福王府一起找，却一无所得。”
秦豹心中思考着，沉声道：“我有一个疑问。”
黄九道：“贤弟有什么疑问？”
秦豹沉声道：“陶氏之前一直没暴露，怎么突然暴露了？”
黄九说道：“也是报应不爽，陶氏的男人犯了罪，是叶氏出面包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陶氏的男人死了，没想到，陶氏的儿子又犯了死罪。陶氏走投无路下，才求到了白铁楠，希望白铁楠帮忙，所以说出了消息。”
“蠢货！”
秦豹冷声道：“她不说消息，还能仗着情分，请白家帮忙。竟然想着用这样的消息，让白铁楠帮忙，找死。”
黄九点头道：“这女人的确纯，却走投无路了。”
秦豹说道：“所有的关系，我已经厘清了，多谢黄兄。既然白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我们就不管了。”
黄九点头道：“贤弟放心，黑衣卫会一直盯着的。”
秦豹正色道：“辛苦了。”
“不辛苦！”
黄九摇头笑了笑，对他来说，也不是他亲自去跑路，是外面的黑衣卫调查。
黄九起身告辞，秦豹则是想着卫国公府白家的事情，是否让原身母亲认祖归宗？
暂时不了！
毕竟，目前一切维持了平静。
当主动凑上去要认祖归宗，也不知道卫国公府是什么态度？一个死去了近四十年的人，在记忆中都快彻底湮灭了，谁能保证卫国公府还愿不愿意认亲呢？
顺其自然就是！
秦豹不再去管白家的事情，正打算去休息一会儿，王十三走了进来，禀报道：“陛下传旨，召您入宫一趟。”
“知道了！”
秦豹更换了衣裳，一路往宫中去。
他来到宫中，见到了宣武帝，行礼道：“臣秦豹，拜见陛下。”
宣武帝笑着道：“小秦，今天把你喊过来，是周朝传来消息，已经派了人来洽谈。等洽谈了条件，再请我们凉国的人，前往周朝签订盟约，到时候周朝还有更多的好处给凉国。”
秦豹说道：“这是好事儿，恭喜陛下。”
宣武帝沉声道：“周朝给的好处，实际上就是他们的底牌。你认为，周朝的底线会是什么？”
秦豹沉声道：“顶多是钱粮，总不至于，周朝竟然愿意割让边境的重镇吧？”
宣武帝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开口道：“我凉国和周朝接壤的边境，周朝有一座重镇荥阳，挡住了我们东出的路。你说，能否让周朝割让荥阳？”
“有点难度！”
秦豹直接回答道：“虽然有难度，不过具体能不能谈，还要看荥阳的情况。如果荥阳在张六合的手中，他应该不会割让。如果荥阳不在张六合的手中，他或许会割让。”
“不管如何，我们占了优势，就可以狮子大开口。”
“臣建议，直接要求张六合给荥阳。”
“除此外，我们出兵也有条件。第一，我们目前不和陈国交战，不介入周朝和陈国的战事。”
“第二，我们的兵马，只负责牵制燕国，为周朝抵御燕国的进攻。”
“第三，我们出动兵马，所需的钱粮，需要周朝供应。”
“如果周朝同意了这些条件，我们是可以出兵的。”
秦豹正色道：“之前，臣建议陛下不东出争霸，可是现在局势变化太大，只能帮助周朝。否则，一旦周朝垮了，我们就少了发展的空间。”
宣武帝点头道：“我们现在介入，也不算东出，因为只是帮助周朝。只不过，朕倒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好处。”
“总之，你尽力拖着，尽力捞到更多的好处。”
“这件事情，你全权负责。当周朝使臣来了，你就亲自去迎接。谈妥了事情后，你就跟着去一趟周朝，和周朝交割一切。”
秦豹说道：“臣遵旨！”
宣武帝又询问了互市开边的事情，目前已经选在了西边和羌胡的地方，选择了一个地点。
除此外，在南下巴蜀的边境也安排了一处互市贸易的地方。
凉国南方的巴人、僰人等，这些居住在山中的人，也一样物资匮乏，可以互市贸易，打通这些地方的来往。
秦豹谈了互市的事情，一切安排完，就回了叠翠园。
转眼两天过去。
二月开春，万物复苏。
凉国的百姓已经忙碌起来，为春耕做准备，秦豹反而是没什么忙碌的，因为他现在主要是互市贸易，以及准备和周朝谈判。
偏偏，周朝使臣还没来。
这一日，秦豹正研究师兄注释的经典，王十三来禀报说周朝使臣即将抵达。
秦豹换上了正二品文华殿大学士的官袍，穿戴整齐，亲自来到了咸阳城的东门，在城门口等待着。
不到两刻钟，周朝的车队来了。
有周朝的龙旗，有周朝的士兵，更有一辆马车行驶。
白铁楠就坐在了马车中，想着和凉国的谈判事情，争取能以最小的代价，让凉国答应出兵。
“大人，有凉国官员在门口迎接。”
驾车的马夫说了声。
白铁楠撩起马车的门帘看了一眼，看到城门口等待的秦豹一众人。尤其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他麾下一行人的身上。
距离拉近到不足三十步，白铁楠下令停止前进，他也亲自下了马车往城门口去。
换做周朝强势时，周朝的使臣是天使，周边小国见到了天使驾临，那是国主要亲自迎接。
如今，时移世易了。
周朝已经弱得连自保都有些困难，所以白铁楠没有端架子。
白铁楠走到了秦豹的身前，拱手道；“大周卫国公、户部侍郎白铁楠，见过尊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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