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琦鎏请了事假,把巡逻岗和门岗的排班表统统塞进抽屉,换上便装就守在医院。他原本是佳良精密机械有限公司里那个腰杆笔直、对讲机一响就冲过去的保安,如今却甘愿做一名寸步不离的陪护者。他把沈佳的病历叠得方方正正,塞进大衣的内袋——那里面原本放的是巡楼记录和突发事件报告;手机里存满了医生的叮嘱、护士的提醒、检查的时间表,把原本用于汇报公司安全隐患的备忘录全换成了她每一顿吃了几口粥、哪种药吃了会反胃。他不再是那个在监控室里盯着几十块屏幕、夜里十二点还能徒手制服醉汉的硬汉,而是一个会蹲下身来给妻子把鞋带系成死结、在凌晨三点摸着黑起身按铃叫护士换药瓶的守护者
沈佳的姐姐沈芳和妹妹沈菊也轮换着守在医院。沈芳五十好几,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手掌粗糙,脸上刻着风吹日晒的痕迹,但做起事来格外利落。帮着擦身、换衣、喂饭,动作熟练得像位老护士。她话不多,但每句话都实在,看着沈佳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沈菊四十出头,比沈芳要活泼些,但也是一身的泥土气,常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揣着几个自家腌的咸鸭蛋或者蒸的包子馒头来,试图用这些家常的滋味给妹妹换换口味。
“姐,你看你,都瘦脱相了。”沈菊一边把温热的包子掰开,塞到沈佳手里,一边皱眉,“等你好了,我给你炖只老母鸡,好好补补,把这阵子的亏空都补回来。”
沈佳接过包子,小口啃着,轻声说:“你还真当我是铁打的?老母鸡哪有那么容易炖?”
“怎么不容易?”沈菊一瞪眼,“我养了三年的那只芦花鸡,留着下蛋都舍不得杀,到时候就宰了它!”
柳琦鎏站在一旁,听着姐妹俩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忽然觉得,这间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竟也有了几分家的温度。
原本,柳琦鎏从未想过医院会如此繁忙。在他印象里,医院是安静、肃穆、带着某种神圣距离感的地方。可当他真正身处其中,才见识到这里堪比大型集贸市场的“繁华”——走廊里人来人往,推车声、呼喊声、对讲机的杂音此起彼伏,挂号窗口排着长队,药房前挤满了焦急的家属,电梯口永远有人在等,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拉长、压缩,又撕裂。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米色窗帘洒进病房,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床单上。柳琦鎏轻轻推开窗户,让初春微凉的空气涌入。风里带着药味和一丝花香,从医院花园的角落飘来,竟让人恍惚以为这不是病房,而是某个寻常的清晨。
他转身,对沈佳说:“亲爱的,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好,心情也会好些。”
沈佳微笑着点点头,尽管脸色依然苍白,眼窝微陷,但眼中透出一丝温暖的光。“嗯,我觉得今天精神好多了,想下床走走。”
“等会儿护士来查完房,我陪你去走廊转转。”柳琦鎏一边整理她的被角,一边说,“医生说,多走动有助于恢复。”
这时,沈芳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走进来,轻声说:“佳佳,先喝点热水,我刚问过护士,今天上午有超声复查,得空腹。”
“又检查?”沈佳微微皱眉,“昨天不是刚拍过片子?”
“这是术后常规随访。”柳琦鎏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别担心,只是看看恢复情况。你忘了,医生还夸你恢复得快呢。”
“那也架不住天天查。”沈佳苦笑,“我感觉自己像个试验品。”
“哪有?”沈芳用粗糙的手掌抚了抚妹妹的头发,“你是我们家最坚强的,这点小病算个啥。”
三人相视一笑,病房里短暂地弥漫起一种近乎轻松的氛围。
柳琦鎏跟着护士的指引去给沈佳办检查。检查拍片的队伍像一条长龙,蜿蜒在医院的过道里。他站在队伍末尾,手里攥着检查单,看着前面一个个患者和家属,有的低头刷手机,有的轻声交谈,有的闭目养神。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消毒水和外卖盒的油腻气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这时,旁边一位穿着蓝布衫的大妈主动搭话:“小伙子,陪谁呢?”
柳琦鎏转头,见她约莫六十出头,头发花白,手里拎着保温饭盒,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
“陪我妻子,她在乳腺外科病房。”他礼貌地回答。
“哎呀,乳腺外科病人可多了!”大妈一听,来了兴致,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我闺女也在这儿住院呢,得的就是乳腺癌,刚做完手术一周。”
柳琦鎏心中一惊,仔细打量着大妈。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忧虑,眼角有细密的皱纹,但眼神中又透着一种倔强的坚强,像一棵被风雨打过的老树,根却扎得更深。
“是啊,”柳琦鎏轻声说,“希望您闺女早日康复。”
“会的,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大妈点点头,从饭盒里拿出一个馒头,“我天天给她蒸点面食,她说医院的饭太淡,吃不惯。你们家姑娘吃饭怎么样?”
“还行,就是胃口不太好。”柳琦鎏苦笑,“我老婆以前最爱吃辣,现在医生不让,她天天跟我闹脾气。”
大妈笑了:“正常,我闺女也这样,昨天还非要吃火锅,被我骂了一顿。病啊,就得忍着,不然怎么好?”
两人正说着,队伍缓缓前移。柳琦鎏忽然觉得,这漫长的等待,竟也因一句闲聊而变得不那么难熬。
交住院费的时候,又是长长的队伍。他站在队伍里,听着周围人们的交谈,有抱怨费用高的,有担心病情的,也有互相安慰鼓励的。
“这靶向药一个月要两万多,医保报完还得自费七八千,我们农村人哪扛得住?”一个中年男人低声对妻子说。
“别说了,人活着就好,钱的事儿咱们再想办法。”妻子拍了拍他的手。
柳琦鎏听着,心里一阵发紧。他想起沈佳的治疗方案,也涉及靶向药,虽然公司有补充医疗险,但自费部分仍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默默掏出手机,给财务打了通电话,申请了预支工资。
好不容易交完费,他回到病房,沈佳正和沈芳聊天。沈芳看着柳琦鎏疲惫的样子,把刚打来的热水递给他:“辛苦你啦,琦鎏,这里的事儿还真不少,比在地里收麦子还累。”
柳琦鎏摆摆手,接过搪瓷缸子暖手:“没事儿,芳姐,佳好好养病就行。对了,检查安排在十点半,护士说等会来抽血。”
“又要抽血?”沈佳皱眉,“我都快成筛子了。”
“这是必要的。”沈芳劝道,“查清楚了,医生才能调整治疗方案,咱不能糊弄。”
这时,隔壁床的乐观大姐插话了:“哎呀,小姑娘,抽血算什么?我上个月做了六次穿刺,那才叫疼呢!”
她姓王,五十多岁,来自郊区,每天穿着花布衫,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总挂着笑容。她患的是早期乳腺癌,术后恢复良好,已经能下床活动。
“大姐,您心态真好。”柳琦鎏由衷地说。
“不好能行吗?”王大姐一拍大腿,“我儿子才上高三,我要是倒了,他咋办?病是病,日子还得过啊,愁眉苦脸一天也是过,说说笑笑一天也是过。”
她转头对沈佳说:“小姑娘,我跟你说,每天早上起来,先对自己笑一笑,告诉自己‘我又活了一天,真好’。你试试,心情真不一样。”
沈佳被她逗笑了:“那我也试试。”
“这就对了!”王大姐满意地点头,“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赶大集,我教你挑布料做衣裳!”
但也有沉闷的患者。靠窗那床的李阿姨,六十多岁,独自住院,儿女在外地工作,每周只来一次。她整天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柳琦鎏有一次看到她嘴唇干裂,便倒了杯温水,轻声问:“阿姨,您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李阿姨缓缓转过头,摇了摇头,低声说:“谢谢你,孩子,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家在哪?”柳琦鎏在床边坐下。
“在河北农村。”她声音很轻,“我种了一辈子地,从来没离开过村子。现在躺在这里,连地里的小麦浇地都没人管……”
柳琦鎏鼻子一酸:“等您好了,我帮您。”
李阿姨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我是认真的。”他认真地说,“等您出院,我去帮你干活,好不好?”
李阿姨眼眶红了,轻轻点头:“好,好……”
让柳琦鎏印象深刻的是,他竟然见到了一两个男性乳腺癌患者,这在他的认知里是极其罕见的。其中一位姓陈的先生,五十多岁,穿着整洁的衬衫,虽脸色苍白,却依然挺直腰背,保持着绅士风度。
一次在走廊相遇时,陈先生主动打招呼:“你好,年轻人,你是来探望家人吗?”
柳琦鎏点头:“是的,先生,我是来照顾我妻子的。”
“她情况怎么样?”陈先生问。
“术后恢复中,医生说挺乐观的。”柳琦鎏顿了顿,“我倒是没想到……男性也会得这个病。”
陈先生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怎么不会?我们男人也一样有乳腺组织。只是大家不了解,总觉得这是‘女人的病’。我确诊时,连我自己都不敢信。”
“您……怎么发现的?”柳琦鎏忍不住问。
“洗澡时摸到硬块,一开始以为是肌肉拉伤,后来肿得厉害,才去医院。”他轻抚胸口,“切了一侧,现在在做放疗。说真的,最难的不是病,是别人的眼光。有些人听说我得乳腺癌,眼神都变了,像看怪物。”
柳琦鎏沉默片刻,郑重地说:“您一点都不怪物。您是战士。”
“谢谢。”陈先生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有你这样的丈夫,你妻子很幸运。”
“其实疾病并不可怕,”陈先生望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可怕的是失去面对它的勇气。我每天告诉自己:我活着,我就赢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柳琦鎏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还有那个十几岁的姑娘,叫小雨,才十六岁,本该在教室里写作业、追星、和朋友逛街的年纪,却因乳腺肉瘤住院。她脸色苍白,头发因化疗脱落,戴着一顶粉色毛线帽,却依然努力地微笑着。
柳琦鎏第一次见她时,她正靠在床上画画,画的是窗外的梧桐树。
“画得真好。”他由衷赞叹。
小雨抬头,笑了:“谢谢哥哥。我以后想当画家。”
“你一定可以。”他轻声说。
后来,他给小雨带了些水果和彩色铅笔。姑娘接过,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哥哥,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画很多很多画,画遍这个世界。”
那坚定的眼神让柳琦鎏相信,她一定能战胜病魔。
在医院的日子里,柳琦鎏每天都经历着不同的事情,见证着生命的脆弱与坚强。他还注意到一些细节:售卖义胸的销售人员穿着职业套装,耐心地向患者解释产品的材质、承托力、舒适度,语气轻柔,像在介绍一件艺术品,而非医疗用品。
“这款是记忆棉的,贴合度高,穿上去几乎感觉不到异物感。”销售员对一位刚手术的女士说,“很多患者戴上后,都说找回了自信。”
那位女士抚摸着义胸,轻声问:“……真的能像原来一样吗?”
“外形上,几乎看不出区别。”销售员温柔地说,“更重要的是,你心里知道——你还是你。”
柳琦鎏站在不远处,听着,眼眶微热。
还有推销特效药的代表,穿着白大褂模样的制服,手里拿着平板,详细地介绍药物的作用机制、临床数据、副作用管理。
“这款药在三期临床中,无进展生存期延长了4.2个月。”他对着一位家属说,“虽然不是治愈,但对患者来说,就是多几个月的陪伴。”
家属喃喃:“几个月……也好啊。”
预订餐饮的服务员则热情地为家属推荐营养餐:“今天有鲫鱼豆腐汤,高蛋白低脂肪,特别适合术后患者。还有红枣小米粥,补气血的。”
柳琦鎏订了一份,送到沈佳床头。她喝了一口,抬头看他:“你每天都这么细心,我都不知道自己多幸运。”
“别说这种话。”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我只恨不能替你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佳的病情逐渐好转。不到五十的年纪,她的身体恢复力惊人。拆线那天,医生笑着说:“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能考虑出院了。”
那天下午,阳光格外好。柳琦鎏坐在床边,握着沈佳的手,温柔地说:“佳,你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动力。我们一起走过这段艰难的日子,未来一定会更好。”
沈佳眼眶湿润,轻轻点头:“有你在,我真的不害怕。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要强,什么事都想自己扛。可这次……我才发现,原来依靠你,也是一件这么安心的事。”
“你不用强撑。”他吻了吻她的手背,“我是你的依靠,永远都是。”
沈芳和沈菊站在一旁。沈芳抹了抹眼角,对沈菊说:“老闺女,这下咱能放心了。”沈菊使劲点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大姐在隔壁床鼓掌:“好啊!出院了记得请我们吃喜糖!”
众人都笑了。
在这个充满故事的医院里,柳琦鎏不仅学会了如何更好地照顾爱人,也深刻体会到了生命的力量和人性的美好。他看见母亲为女儿彻夜守候,看见丈夫为妻子跪地系鞋带,看见陌生人之间递上的一杯热水、一句安慰。
他知道,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命而努力,每一个故事都值得被尊重。病魔或许能夺走健康,却夺不走爱与希望。
在医院的日子里,柳琦鎏不仅见证了生命的顽强与脆弱,还目睹了许多令人心酸的现实。医院的走廊仿佛是一条无声的河流,承载着无数家庭的希望与绝望,而那些被病痛压弯了脊梁的人们,正默默在其中挣扎前行。
一个阴沉的下午,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浸了水的旧棉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柳琦鎏刚从药房取完药,正往病房走,路过走廊尽头的休息区时,看见一位中年男子独自坐在褪色的蓝色长椅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文件,正低着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眉头紧锁,仿佛在读一封决定命运的判决书。
柳琦鎏放慢了脚步,好奇地走近,目光落在那叠纸上——是一份《新药临床试验知情同意书》,标题下方印着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和风险提示。
“您好,您是在看什么?”柳琦鎏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那份沉重的寂静。
男子抬起头,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眼窝凹陷,嘴唇干裂。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哦,我是来看这份试药协议的。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治病了,只能试试这条路了。”
柳琦鎏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他在这医院待得久了,早知道“试药”这两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把命押在未知的希望上。
“试药有风险吧?”他忍不住问,声音低沉。
男子苦笑了一下,把文件轻轻合上,指尖在封面上摩挲着:“是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可能无效,可能加重病情,甚至……有生命危险。”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可总比等死强。我这病拖不起,孩子还在上高中,老婆一个人撑着家,我不能倒下。只能冒险试试。”
他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里,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低声讨论着什么,脚步匆匆,像在追赶时间。
“每次去医院试用新药,都要空腹来,抽好几管血,做心电图、肝肾功能检查,然后观察用药后的反应效果。”男子低声说,“虽然每次能领到八百块的交通和营养补助,可这点钱,连孩子的补习费都不够。但……至少能让我继续活着,不是吗?”
柳琦鎏沉默了。他望着男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觉得喉咙发堵。他想起自己曾为项目加班到凌晨,抱怨过累、抱怨过压力大,可眼前这个人,却在用命换时间。
他轻声安慰道:“希望你能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一切顺利。”
男子点点头,把文件小心地折好,塞进内袋里,像是收起一份沉甸甸的希望:“谢谢。活着,就是最大的顺利了。”
回到病房时,夕阳正斜斜地照进窗台,把沈佳的脸映得有些苍白。柳琦鎏把这件事告诉了沈佳和沈芳。沈芳正给妹妹掖被角,听了这话,手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是啊,我们还算幸运,至少有医疗保险可以分担一部分费用。听说有些新药,一针就要上万,没医保的人,连看都不敢看。”
沈佳靠在床头,声音轻得像风:“有的患者没有医疗保险,全靠自费,两者用药都不一样。那些没有保险的人,往往只能选择便宜但疗效不确定的药物,甚至……干脆放弃治疗。”她顿了顿,眼眶微红,“我真不敢想,要是没有你们,没有医保,我会怎么样。”
柳琦鎏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没说话。他想起那位中年男子,想起他把文件塞进衣袋时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像在珍藏一件易碎的宝物。
几天后,柳琦鎏再次在走廊上遇到了那位中年男子。这次,他看起来更加消瘦,脸颊凹陷,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坚定,像风雪中不肯熄灭的火苗。他正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啜饮。
“您好,”柳琦鎏走上前,轻声打招呼,“上次见到您时,您还在犹豫要不要试药。”
男子抬头,认出他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是啊,后来我还是决定试一试。”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杯,热气氤氲,模糊了他所佩戴的眼镜片,“第一次打针的时候,手都在抖。护士问我怕不怕,我说怕,可更怕看不见我闺女高考那天。”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声音平静了些:“虽然有风险,但我必须为家人争取一线生机。每次去医院试用新药,观察用药后的反应效果,医生们都很专业,会详细记录我的各项指标,还定期回访。前两天查血,肿瘤标志物降了,医生说有积极反应。”
柳琦鎏听着,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他点点头:“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是啊,”男子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坚定,“哪怕只有一线光,我也得往前走。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他们以后的日子太难。”
柳琦鎏感慨道:“您真的很勇敢,我相信您一定能挺过去。”
男子笑了,那笑容里有疲惫,有苦涩,但更多的是不屈的光:“谢谢。我也相信,只要不放弃,总会有路。”
这时,远处传来护士的呼叫铃声,男子站起身,拍了拍柳琦鎏的肩膀:“我该去检查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您保重。”柳琦鎏望着他略显蹒跚的背影,久久未动。
走廊里人来人往,推车声、脚步声、低语声交织成一片。可柳琦鎏却觉得,这一刻的安静,比任何喧嚣都更沉重。
他转身走回病房,阳光正从窗缝里挤进来,落在沈佳的床头。她望着他,轻声问:“他又去试药了?”
“嗯。”柳琦鎏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他说,只要还能走,就不肯停。”
沈佳闭上眼,轻叹一声:“这世上,太多人是在用命换命。”
柳琦鎏没有回答,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他忽然明白,在这座医院里,真正的英雄,不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而是这些在绝境中依然选择前行的普通人。他们用沉默的坚韧,扛起了命运最沉重的担子。
而他,能做的,就是陪在沈佳身边,一步不退,一程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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