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干劲满满的，整个腊月底都在卖力的赚钱。
腊月二十八，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
家里头就老两口在。
“爹，娘，我回来了。”
大发爹坐炕沿上抽搭着自己的烟锅。那满满一锅头的烟丝，随着他的呼吸，一闪一闪的冒着红光。
大发娘坐炕上抹眼泪。
听见老儿子回来了，拿着枕巾角擦了擦眼角又拧了拧鼻涕，这才挪着下炕。
“大发回来了？你吃饭没有？”
大发兴冲冲的回来，没想着家里头是这样的。
自己娘说话声都囔囔的。
“咋了？出啥事儿了？”
这好好的，她娘哭啥？都要过年了！
“没啥，不该你事，你不用管。”大发爹发话，“赶紧下来给孩子弄点饭吃，这都几点了。”
大发确实饿了，这会儿都半下午三点了。
他在大集上饿了就那么扛着。
根本不敢离开自己摊子。
过年的大集人多热闹，那小偷小摸的也多 ，被人抓走一条鱼他都心疼。
早上吃的那俩包子，到这会儿早耗完了。
“家里有啥吃点啥就行。”
都这个点了，还折腾啥？
“我记着家里头不是去烤桃酥了？我泡着热水吃两个垫吧垫吧得了。”
老太太下了炕 拿着钥匙开了高低柜的锁。给老儿子拿出来两个桃酥。
“两个够不够？”
其实不够，两个算啥，再来两个他也吃的了。
不过这东西稀罕，家里头出油出面出鸡蛋去蛋糕房烤的。
这是做了准备过年走亲戚，给孩子准备的。
其实这会儿走亲戚，好些人家都是带着自己家做的桃馒头饽饽，要不就是带上几包钙奶饼干或者点心。
就是那种包装好了的。
像他妈这样还自己包桃酥的不多了。
不过家里头就这个条件，也没那么些亲戚。
两个桃酥下肚 啥感觉没有。
大发又喝了两碗热水。
这才有心思想刚才的事儿。
“娘，到底咋了？你有事儿就说话。”
“发啊，娘这个日子，没法过了！”
大发娘哭泪悲悲的就想嚎。
“你把嘴闭上！大过年的，你想叫谁不从容？”
听着自己爹的话，大发不知道说啥。
自己娘这个人，咋说呢，
平时看着挺厉害，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娘立不起来。
不说别的，她就赶着石头奶奶就差远了！
但是子不嫌母丑，儿不嫌家贫 :“爹，娘，有啥事儿咱就好好说。”
“娘，你别忙着哭，好好说。”
什么事儿能让她委屈成这样？自己这段日子忙，忙的前后不漏，头腚不顾的，家里头啥事儿他都不知道。
自己爹也不是那拿着媳妇不好的人。
都要过年了，能有什么事儿？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什么事儿！你那俩嫂子，撺掇着要分家！”
分家？
那就分呗。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谁实话，没看出来有啥好的 天天的以为你多吃口肉他少吃一口的，叽叽歪歪。
“这两个搅家精，就不是那个好东西，撺掇你哥想分家，这是要造反啊？”
大发娘又开始哭。
“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再说吧！”
大发到底是长大了，知道不能光听他娘的话。
“爹，俺娘说啥呢？”
“……”
大发爹抽搭着烟锅，来了一句:“你嫂子他们想分家。”
大发看着自己爹的样儿，他放下碗，静默了一会儿，也就那么一会儿。
“分家咋了？分家也不至于就日子没法过了。”
大发看着自己爹，又看看自己妈。
“你们俩不想分家？就想抓着一大家子一起过？大发想了想，“不是，怎么好好的说起来了要分家了？”
大发他爹不说话，说什么？
说老婆子不是？
俩媳妇嫁进来这么几年了，这过年前给娘家送个节礼，都得伸手跟老婆婆要钱？
她就是看不清，这会儿了，新社会了，谁家还老婆婆当家，什么都管着？
这媳妇们这会儿要分家，也是正常。
但是这话他怎么说？真就是儿媳妇闹腾？
“不分！我这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了，一个个的翅膀硬了，用不上我了，要分家了！”
老婆子抽搭抽搭的，闹着不分家，哎呀，这过年过年，简直了！一年一个大砍。非得紧着这个时候闹腾！一年的运气都受影响。
“老大老二也不是东西！自己有家有口了，嫌弃我和嫩爹老了这是！两个不孝顺的东西！我等着看看她以后就能好了！”
……
不是，还说啥了？说以后不养老了？还是什么？
要是这，那确实有问题。
“他们说不养老了？我找他们去！”
“你快拉倒吧！”
大发爹磕磕手里的烟锅，把烟灰倒出来，这才收起来放进烟袋里头。
“不用去，你老实的吧，哪家也不用找。”
“爹？”
大发不懂，以前的日子也是激恼，那是因为自己光吃饭不干活儿，那自己认了。
谁让他小，念书花钱，不是那几块料，下了学也没什么进项，嫂子有意见他没说的。
你要分家就分，他也不想老在一个锅里头搅勺子。
但是不孝顺不养老这个，就过了。
“你快闭嘴吧！连个话也说不明白！”
大发看他爹的样儿，心里头不知道想啥，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家里头的气氛让他觉得难受，一点都不好，他不爱在家里头待着。这事儿他也管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管！
怎么着？他又不能跑大哥二哥那屋去跟自己嫂子干一仗！
其实说起来，大嫂二嫂拿着自己，其实还成。
想了想，算了，没法管先不管了。
他先给石头哥的钱送去吧！
“爹，我出去趟。”
“发啊，都这会儿了，你上哪去？”
大发娘顺嘴问问，倒也不是就想管着小儿子，就是习惯问问。
大发爹没吱声，倒是也看着他。
“我上石头哥那去一趟。这从人家那拿货，不得给人钱啊，我给人送去。”
大发他娘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儿的钱还没交给她呢。
“着什么急？他又不缺……”
“你管人缺不缺的，该人家的有了就给人送去。”大发爹不乐意了。
“去吧，给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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