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朵将最后一个碗擦干放入橱柜，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厨房窗外，夕阳正将云层染成橘红色，远处高楼玻璃反射着细碎的金光。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听见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的播报声。
\"......瀛洲收复行动中，夏朵将军展现出超凡能力......\"
他叹了口气，用毛巾慢慢擦着手走向客厅。何小芮盘腿坐在沙发上，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手里捏着一包拆开的薯片。电视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们又开始了。\"夏小芮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十七次播放你的专题报道了。\"
夏朵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凹陷的弧度让他们自然地靠在一起。屏幕上正在播放他站在瀛洲海岸线上的画面，海风吹动他的衣角，特效字幕\"民族英雄\"四个大字在头顶闪烁。
\"我明明并没有干什么！全是灵军队的功劳。\"夏朵揉着太阳穴，\"但他们怎么就能剪出三十分钟的纪录片？\"
何小芮突然转身，双腿蜷起压在身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但你就是很厉害啊。\"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夏朵的手背，\"我男朋友是拯救国家的英雄，多骄傲。\"
夏朵刚想说什么，电视里突然爆发出激昂的配乐，画面上出现他漂浮在天空的慢动作回放。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关了吧。\"夏朵伸手去拿遥控器。
\"别。\"何小芮按住他的手，\"我想看。\"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每次看到这些，我才敢相信你真的回来了。\"
客厅陷入一种温暖的沉默。夏朵感觉到何小芮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画着圈，她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洗发水的清香。窗外，最后一线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钥匙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我们回来了！\"夏也的大嗓门从玄关传来，紧接着是周槿温柔的责备：\"小声点，孩子们可能在休息。\"
夏朵感觉怀里的何小芮突然坐直了身子，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他好笑地看着她瞬间泛红的耳尖，伸手替她摘掉粘在毛衣上的薯片碎屑。
\"爸，妈。\"夏朵起身迎接，\"今天这么早？\"
\"今天领导特意让我们提前下班了。\"周槿将购物袋放在餐桌上，里面露出翠绿的蔬菜和鲜红的肉类，\"小芮也在。\"
厨房很快热闹起来。夏也系着滑稽的小熊围裙剁肉，周槿在流理台前切菜，刀工快得惊人。何小芮想要帮忙，被夏也塞了一头蒜：\"来，把这个剥了就行，其他不用管。\"
夏朵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灯光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在一起。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白雾升腾间，他看见何小芮低头剥蒜时垂落的睫毛，父亲挥舞锅铲时手臂的肌肉线条，母亲挽起袖子露出的那道旧伤疤——那是他十二岁发高烧时，母亲深夜背他去医院摔的。
晚饭时，夏也兴致勃勃地讲着单位里的趣事，周槿不时补充细节。何小芮被逗得直笑，差点把饭喷出来。夏朵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接几句话，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将这一刻的温暖仔细收藏。
饭后，夏朵独自走上阳台。夜风微凉，远处cbd的霓虹在雾霾中晕染开来，像打翻的颜料。他抬头寻找星星，但城市光污染太严重，只隐约看见几颗最亮的。
\"给。\"夏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杯热茶塞进他手里，\"你妈泡的菊花，说是清火。\"
茶香在夜色中弥漫。父子俩并肩站着，夏也啜饮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爸。\"夏朵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给我讲星座故事吗？\"
夏也笑了：\"怎么不记得。你总缠着我讲猎户座，说长大了要当猎人。\"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时候天上还能看见银河。\"
沉默再次降临。楼下传来孩童的嬉闹声，自行车铃铛叮当作响。夏朵感觉父亲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带着欲言又止的重量。
\"儿子，\"夏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这个宇宙......\"他停顿了一下，\"不只是我们。那些黑雾，它们是另一个文明。\"
夏朵转动茶杯，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菊花瓣：\"人类总想着和平共处，但宇宙的法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夏也点点头，忽然说起往事：\"我和你妈结婚那会儿，迷上天文。省吃俭用买了个二手望远镜，天天晚上爬到楼顶看星星。\"他笑着摇头，\"还收集了一大堆地外文明的资料，你妈说我走火入魔了。\"
\"后来呢？\"夏朵转头，\"我怎么从没见过那个望远镜？\"
\"卖啦。\"夏也咂咂嘴，\"你妈怀你的时候孕吐严重，有次半夜我偷偷上楼观星，她醒来找不到人，急得摔了一跤。\"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第二天我就把望远镜和资料全卖了。\"
夜风吹动夏朵的衣领。他想起小时候发烧那晚，母亲背着他狂奔时急促的呼吸，父亲跟在后面举着输液瓶的手。原来有些爱，早就在星辰与尘土之间写就。
\"爸，\"夏朵望着远处闪烁的航标灯，\"我明天要走了。\"
夏也的手指在茶杯上收紧：\"去做什么？\"
\"该做的事。\"夏朵轻声说。
一阵沉默。夏也低头看着杯中残余的茶水，忽然一饮而尽：\"危险吗？\"
\"不知道。\"
楼下孩童的笑声远去了。夏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手掌温暖而粗糙：\"去吧。记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记着回家。\"
夏朵看见父亲眼中闪烁的水光，在夜色中像遥远的星辰。他点点头，将最后一口茶饮尽。菊花微苦的香气留在舌尖，像某种无声的承诺。
夏朵依旧站在阳台上，夜风微凉，星光洒在他的肩头。父亲离开后，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深邃的夜空，仿佛那里藏着某种答案。
他知道，明天离开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黑雾军团的威胁迫在眉睫，而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何小芮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
“外面凉。”她轻声说道。
夏朵回头看她，夜色中，她的眼睛像是盛着星光。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小芮，我明天要走了。”
何小芮的手指微微一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次，要去多久？”
“不知道。”夏朵摇头，“可能很快，也可能……”
他没说完，但何小芮已经明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你一定要回来。”
夏朵看着她，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等太久。”
何小芮瞪了他一眼，但眼眶却微微发红。她靠在他肩膀上，闷声道：“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我就去把你抓回来。”
夏朵低笑，将她搂紧。
夜风拂过，星辰闪烁。
明天，他将独自踏上征程。
但此刻，他只想好好记住这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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