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轧钢厂像个闷透了的铁盒子,炼钢车间的轰鸣声隔着几道墙传过来,震得窗玻璃嗡嗡发颤。叶辰刚从医务室出来,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点碘伏的味道——刚才给一个被烫伤的老师傅处理伤口,忙得额角还挂着汗。
“叶医生,下一个该轮到三号炉的老张了,他说胳膊抬不起来。”门口的学徒小跑着进来,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就诊单。
“知道了,让他稍等五分钟。”叶辰扯了扯领口,想透点风,目光扫过窗外时,忽然顿住了。
厂门口的梧桐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女人,手里拎着个藤编篮子,正踮脚往厂里望。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娄晓娥。
自从她和许大茂离了婚,在四合院买了间小东屋住下,叶辰就没少帮衬。许大茂走后,院里人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异样,叶辰怕她受委屈,时不时会借口送药、修东西去看两眼,一来二去,倒成了院里少数能跟她坦然说话的人。
“你先去招呼老张,我出去一趟就回。”叶辰脱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快步往厂门口走。
刚穿过厂区的石子路,娄晓娥就看见了他,眼睛亮了亮,脸上却浮出点局促的红,把篮子往身后藏了藏。
“娄姐,你怎么来了?”叶辰走到她面前,注意到她额角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这么热的天,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我……我路过,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饭,就给你带了点东西。”娄晓娥把篮子往前递了递,声音细细的,“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在家蒸了点馒头,炒了个咸菜。”
叶辰接过篮子,入手温热,掀开盖布一看,里面是四个白白胖胖的白面馒头,旁边小碟里装着翠绿的腌黄瓜,还卧着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他心里一暖,这年月白面金贵,她一个人过日子省吃俭用的,却肯把好东西往他这儿送。
“你这哪是路过,分明是特意跑一趟。”叶辰故意板起脸,“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收了。”
娄晓娥的脸更红了,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尖:“我看你昨天回院时咳嗽了两声,想着厂里饭堂的菜太咸,吃点清淡的好。”
这话戳中了叶辰的软肋。他昨天值夜班,处理了三起工伤,凌晨回来时确实冻得咳了几声,没想到被她听去了。
“进去坐会儿吧,喝口水。”叶辰拎着篮子往办公楼走,“正好我这阵不忙,跟你说说话。”
娄晓娥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脚步放得很轻,像怕踩碎了地上的影子。路过车间时,炼钢炉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她下意识地往叶辰身边靠了靠,避开那些飞溅的火星。
“别怕,有防护罩呢。”叶辰侧过身护了她一下,“这炉子看着凶,其实安全得很。”
娄晓娥点点头,却还是攥紧了衣角,直到走进医务室的小院,才松了口气。院里种着两株石榴树,花开得正艳,把她的脸都映得粉了几分。
“坐这儿。”叶辰搬了把竹椅给她,转身倒了杯晾好的凉白开,“先喝点水,看你热的。”
娄晓娥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轻轻“嘶”了一声,才小口小口地喝着。她今天穿了件新做的蓝布褂子,领口绣着朵小小的栀子花,是她自己绣的,针脚细密,看得出来花了心思。
“你咋知道我在这儿?”叶辰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个馒头掰了一半,咬了一大口,“香!比饭堂的糙面馒头好吃多了。”
“我……我早上听三大爷说你今天轮白班,就想着这个点你该歇晌了。”娄晓娥绞着衣角,“许大茂以前总说你们厂的饭堂最难吃,油星子都看不见。”
提到许大茂,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篮子把手。叶辰知道她心里的坎,赶紧岔开话:“你可别听他胡说,我们饭堂的师傅最近学了新菜式,昨天还做了红烧肉呢,就是太肥,我没吃。”
果然,娄晓娥被逗笑了,眼角的细纹弯起来,像月牙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爱吃肥肉。”
“可不是嘛,不如你这荷包蛋煎得好,外焦里嫩的。”叶辰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蛋黄的流心淌在馒头上,香得他眯起了眼,“娄姐,你这手艺,比饭堂师傅强十倍。”
娄晓娥的脸又红了,连忙说:“你爱吃,我下次再给你做。”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道,“也不是特意,就是顺手。”
叶辰笑着没接话,心里清楚,她一个女人家,在院里过得不容易,肯这样费心给他做吃食,是把他当实在人待。
正说着,刚才的学徒又跑进来:“叶医生,老张说胳膊越来越疼了,要不您先……”话没说完,看见娄晓娥,突然红了脸,挠着头往后退,“我……我再去跟他说声。”
“别跑。”叶辰喊住他,“娄姐不是外人,你让老张进来吧。”
娄晓娥赶紧站起身,想躲进里屋,被叶辰按住了:“坐着吧,都是厂里的老师傅,不碍事。”
很快,一个穿着工装的老师傅捂着胳膊走进来,袖子卷到肘部,胳膊上一片红肿,还起了几个水泡。
“小叶医生,你给看看,早上搬钢材时蹭到蒸汽管了,本以为没事,现在疼得钻心。”老张龇牙咧嘴地说。
叶辰立刻收起玩笑的神色,拿出碘伏和纱布:“忍着点,可能有点疼。”他先用凉水冲洗伤口,动作轻柔又稳当,再用棉签蘸着碘伏消毒,最后涂了层烫伤膏,用无菌纱布仔细缠好。
整个过程,娄晓娥就坐在旁边看着,没插一句话,却在老张疼得吸气时,悄悄递了块干净的手帕过去。
“谢谢姑娘。”老张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打量着娄晓娥,“这位是……”
“这是我街坊,娄姐,来给我送点吃的。”叶辰随口答道。
老张嘿嘿笑了两声:“姑娘心细,看这馒头蒸的,比我家那口子强多了。”
娄晓娥被夸得不好意思,又从篮子里拿出个馒头塞给老张:“大爷您尝尝,趁热。”
老张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咬,边吃边夸:“好!好!这面发得软和,比饭堂的强!小叶啊,你这街坊不错。”
送走老张,医务室里又安静下来。娄晓娥收拾着碟子里的咸菜,小声说:“你上班挺忙的,我是不是来打扰你了?”
“哪能呢。”叶辰把剩下的馒头收进饭盒,“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对了,院里最近没人说闲话吧?”
娄晓娥的动作顿了顿,摇了摇头:“没有,自从许大茂……走了以后,大家对我都挺好的。三大娘还教我纳鞋底呢。”
叶辰知道她是不想让他担心。前阵子院里王大妈总指桑骂槐,说她“克夫”,还是叶辰去找二大爷评理,才把那话头压下去。
“要是有人欺负你,别忍着,告诉我。”叶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该硬气的时候就得硬气。”
娄晓娥抬起头,眼里闪着点湿光,又赶紧低下头:“我知道,有你在,没人敢的。”
这话让叶辰心里沉甸甸的。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成了她的依靠,想来她这些年在许大茂手里受的委屈,比院里这些闲言碎语重多了。
“对了,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娄晓娥忽然想起什么,从篮子底下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线衣,“我看你上次穿的线衣袖口磨破了,闲时织了件,不知道合不合身。”
线衣的针脚又密又匀,领口还细心地收了边。叶辰摸了摸,料子是上好的棉线,在这年月可不容易弄到。
“娄姐,你这……”
“你别嫌弃就好。”娄晓娥打断他,把线衣往他手里一塞,“我得回去了,晚了赶不上院里的晚饭。”
叶辰知道留不住,拎起篮子送她出去。走到厂门口时,正好碰到下班的人流,有人认出娄晓娥,开始交头接耳。
“那不是许大茂的前妻吗?”
“她来这儿干啥?找叶医生?”
娄晓娥的脚步顿了顿,叶辰直接握住她的胳膊,提高了声音:“娄姐给我送午饭呢,大家让让,借过。”
那些议论声瞬间消了,众人的目光落在叶辰握着娄晓娥胳膊的手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娄晓娥的脸像烧起来一样,却没挣开,只是脚步更快了。
出了厂门,叶辰才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工业券塞给她:“拿着,买点布料做件新衣裳,老穿旧的哪行。”
娄晓娥赶紧往回推:“我不要,你留着自己用。”
“拿着!”叶辰把券塞进她篮子里,“就当是我谢你送馒头的谢礼,不然我这心里不安生。”
娄晓娥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终究还是收下了,小声说:“那……我下次再给你送包子。”
“好啊,我等着。”叶辰笑了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才转身回了厂里。
傍晚回到四合院时,三大娘正在门口择菜,看见他就喊:“小叶,刚才娄丫头回来,脸红红的,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三大娘看您说的。”叶辰走过去帮她摘了根豆角,“她给我送吃的,我谢了她几句,许是天太热了。”
三大娘眯着眼笑:“那丫头是个好的,就是命苦,你多照看点是对的。”
叶辰应着,心里却想起娄晓娥递线衣时,指尖的温度。这四合院里的日子,就像她蒸的馒头,看着朴素,掰开了,却藏着实实在在的暖。他抬头望向娄晓娥住的小东屋,窗纸透着昏黄的光,像盏不熄的灯,在这渐暗的暮色里,亮得让人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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