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姬楚读了桓含穆的诗之后，抬眼看了一下笙梧，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各位看官！” 小二又敲了一下锣，“我家小姐看了所有的诗，觉得有两位的实在难以抉择，便是这位公子，和那两位小姐的。”
小二指了指桓含穆和刚才喊价四两的那对官家小姐。
“那怎么办？” 其中一位女子问道。
“我家小姐说，只能抓阄了。这里有两个竹签，谁抓的长，谁就能得到这个螃蟹灯。”
桓含穆的脸突然一顿，他没想到姬楚竟然还要他抓阄。姬楚看着太子殿下那样子忍着笑意，向他耸了耸肩。
笙梧倒是没失望，她看向那小二手里的竹签，大步向前，“我来！”
另一位官家小姐也来到跟前，小二手里有四根竹签，一人选一个，比长短论输赢。
笙梧面色严肃，如临大敌的样子像是擎馆大选那天一样。
二人选了竹签，拿出一看。
那天水碧色的手袖马上耷拉了下来，笙梧的竹签比那位女子的短了半截。
垂头丧气的笙梧步子拖沓，叹了口气走了回来，“手气不太好...... ”
“你等一下。”
桓含穆微微颔首安慰着笙梧，接着便走到那女子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过了一阵，这一对儿官家姑娘相视一笑，把那螃蟹灯递给了桓含穆。桓含穆示意跟着的李泰跟那姑娘说话，像是在记下什么。
桓含穆拿着螃蟹灯，快步走向笙梧递给她，“这灯一共有四个提把，看来想要让这些爪子动起来，还要你好好研究一番。”
“这...... 她们怎么同意把这灯给殿...... 给公子的？” 笙梧有些好奇。
“近日从塭荡山上采下一块巨石，是难得的上等独山玉。我看她们是官家小姐打扮，自是知道这块石头的。如今玉器局被人挤破了头，都想着能用这独山玉做料子。货头自是在我这，用做出来的一对儿镯子换这个螃蟹灯，她们自是乐意。”
“货头换这个灯？！” 笙梧瞪大了眼睛，看得出来有些心疼钱财。
“自然还有料子给你做首饰。” 桓含穆笑着说。
笙梧被这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嘀咕：“她们也信公子的话...... ”
“我说我是许本，货头是当朝太子殿下赏的。若是不兑现，便可去许家找我，还留了许府的印章。”
桓含穆微服，常常带着许家的印章以防身份暴露。只是如今为了个灯笼就写了字据，实在是大费周折。
一声轻笑打断了二人谈话，笙梧回头一看，是姬楚拿着一盏精致无比的莲花灯，在一旁偷笑。
“阿楚姐姐！” 笙梧拿着螃蟹灯跑了过去，在她面前摆弄起了螃蟹的大钳子。
姬楚被这莲花灯照的面如桃花灼灼，语调也跟着上扬，“表哥莫怪！我本来是去拿这莲花灯想来谢罪的，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桓含穆带着难得的松弛，笑着摇头，“原就是我想行贿，算不上表妹的过错。”
姬楚把那纸条递给笙梧，笙梧打开一看，这哪里是诗词，而是赤裸裸的贿赂。
「若得此灯，东宫库房任表妹挑选二十件」
三人嬉笑时，那宫灯火苗闪烁，姬楚的眼神一抖，越过笙梧的肩膀看了过去。
笙梧顺着姬楚的眼神回身，竟然看到了来凑热闹的两个熟悉身影。
今日市集多半是女子搭伴同行，或是男子携家眷四处看看，甚少看到两名男子结伴而行的，还是两位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兄长安康。” 桓含霁走向三人，行了礼。
祁远山在一旁也鞠躬行礼，并未多言。
本来今日桓含霁约了祁远山去醉仙居喝酒。
酒过三旬，祁远山见桓含霁闷闷不乐，便借着要去给母亲买些小东西，想要去市集看看，把桓含霁生拉硬拽了过来。
原本今晚祁远山已经和母亲约好，想要来金桂节凑凑热闹的。可舟山那边却来人传了话。
「带咸扶王去金桂市集，偶遇太子笙梧，试图增添太子与咸扶王嫌隙」
加上咸扶王的邀约，这个任务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祁大人安好。” 笙梧行了女子礼，文静的样子像是一只温顺的小鹿，和他认识的那个龇牙咧嘴的擎馆笙梧完全不像一个人。
祁远山嘴角一抽，抑制住想要笑话笙梧的冲动，脑子里不停地想挥去擎馆里那个流氓一般的笙梧样子。
他一边提醒着自己不是叹奴，一边颔首回礼，“笙梧大人好，这市集如此热闹，大人劳心了。”
一旁的姬楚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拿着莲花灯的纤细手指紧紧握着手柄，低着头偷偷看向桓含霁。
笙梧眼神一转，“这里不远处便是刚刚修葺完成的女子学堂，我们可以边逛边走去那看看，也让各位为我出出主意，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祁远山接了话，仿佛感受不到喝闷酒的含霁不情不愿，“祁某愿意效劳。”
桓含霁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祁远山，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笙梧走向姬楚，拉了拉她的手，眼神不停眨着，“姐姐也一起！”
姬楚了然，嫣然一笑，“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逛着许多手工艺品，精致小食，笙梧好像根本不着急去学堂一般，一直和祁远山还有太子聊着这女子城防局的事。
控制着脚步，三人默契的把姬楚和桓含霁落在身后。
姬楚见笙梧如此，心中也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制造些机会，索性深吸了一口气，把那莲花灯递了过去，“可否帮我拿一下？”
桓含霁心不在焉的“啊？”了一声，随即有点笨拙地点了点头，“好...... ”
姬楚走到了一个卖绒花的摊子，自顾自的挑了起来，见到好看的便摆在发髻上，那铺子上挂着的橙红色灯笼正好盖住了赛过胭脂的脸颊绯红，她转过身笑着问含霁，“可好看？”
桓含霁又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
姬楚的笑意虽然还在，可她眨了眨眼把绒花放下，想要接回宫灯的她只是眼神难掩失落。
“这只绒花多少钱？” 桓含霁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积极补救。
绒花铺子老板笑容可掬，“四钱。”
桓含霁点了点头，一边拿着灯笼，一边找着钱。可就在这笨拙掏钱的功夫，姬楚已经把四钱放在了老板手里，让老板帮忙簪上。
“额...... ” 桓含霁有些语塞。
“诶？他们人呢？” 姬楚直接转了话题，顺势想要接过桓含霁手里的莲花灯。
而就在姬楚要碰到那手柄的时候，桓含霁下意识地收了收手。姬楚的修长手指停在半空，蜷了一下。
桓含霁意识到二人尴尬，忙把莲花灯递了过去，抱歉道：“许是在前头等我们呢...... 表姐若是想再逛逛，表弟愿意奉陪。”
姬楚轻轻一笑，“阿梧约了表哥，你心里不是滋味，在我面前不用掖着藏着。”
“我没有...... ”
“就像我约了你，你却说你要去和祁大人喝酒，我有失落也是正常，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桓含霁一顿，脸上有些说不出的抱歉。
“你一个大男人，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扭捏放不下，想说又不说，这可不是汉安男子应该有的气度。有什么话，不如像你我现在这样说开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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