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
徐文祖的声音像冰冷的蛛丝，缠绕上来，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从容。他堵在b7通道唯一的出口，身影在惨白灯光下拉得很长，像一尊降临地狱的恶魔神只。
身后，是核心培育区刺耳的警报和隐约传来的、更加混乱的声响。身前，是绝路。
尹宗佑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叶，几乎要瘫软下去。
而我，站在螺旋楼梯的尽头，与徐文祖隔着十几级台阶遥遥对视。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逼到悬崖边后、反而彻底冷静下来的……疯狂。
圣堂？他把那个人体农场称为圣堂？
真是……亵渎。
“看来，”徐文祖的目光扫过我，又落在我身后惊恐的尹宗佑身上，最终定格在我脸上，嘴角的弧度加深，“我的小作品，给我带来了一份不小的……‘惊喜’。”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眼神里的冰冷却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实验室核心区的混乱，显然激怒了他，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猎物终于展现出些许“价值”的……病态愉悦。
“惊喜还在后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嘶哑，却带着一种针锋相对的冰冷。
徐文祖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很好。保持这份……活力。这会让接下来的‘调试’，更加有趣。”
调试？他到现在还把我当成可以随意修理的“作品”？！
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上头顶！但我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徐文祖身后那狭窄的出口，又估算了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强闯是不可能的。他的身手我领教过。
必须另想办法。
就在这时——
“嗡……”
那阴魂不散的电子音，再次直接在我和尹宗佑的脑海中炸响！
「指令：引爆身份识别码。目标：制造通道阻塞。」
“深渊集市”的指令？！在这个时候？！他们要我引爆那个金属片？！在这里？！在徐文祖面前？！
疯了！他们都疯了！
身份识别码就在我贴身的口袋里！引爆它？会不会连我一起炸死？！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变数！
徐文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我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审视。“你身上……有我不喜欢的‘味道’。”
他感觉到了？！感觉到“深渊集市”的指令波动？！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猛地将尹宗佑向后一推，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藏在口袋里的那枚身份识别码掏出，看也不看，朝着徐文祖脚下的地面狠狠摔去！
“趴下！”我对着尹宗佑嘶吼！
徐文祖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做出这种看似自杀的举动！他下意识地向后撤了半步！
就在身份识别码撞击地面的瞬间——
“嘭！！！”
一声并不算剧烈、但足够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并非想象中的火光冲天，而是一股浓密的、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白色烟雾猛地从碎裂的金属片中喷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楼梯口和通道！
是烟雾弹？！不是炸弹？！
“咳咳！！”尹宗佑被烟雾呛得剧烈咳嗽！
徐文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阻隔了视线，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哼！
机会！
“走！”我拉起被呛得眼泪直流的尹宗佑，不是朝着被徐文祖堵住的出口，而是转身朝着螺旋楼梯下方——朝着那片刚刚逃离的、依旧警报大作的核心培育区冲去！
上面走不通，就只能往回走！利用下面的混乱寻找其他生路！哪怕希望渺茫！
“想跑？”烟雾中传来徐文祖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戏弄的怒意！
脚步声紧随其后！他追下来了！
我们不顾一切地向下狂奔！烟雾稍微淡了一些，但警报声和远处传来的、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巨响更加清晰！
冲回那扇巨大的金属门！门还开着！（刚才我们逃出来时没关？还是混乱中被人打开了？）
我们一头扎了进去！
核心培育区内一片狼藉！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几个培养槽似乎因为紧急制动而破裂，粘稠的营养液混合着不知名的组织流了一地！一些穿着无菌服的研究人员正惊慌失措地试图抢救设备和……“样本”？
混乱！极致的混乱！
“这边！”我目光锁定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备用通风管道出口的格栅，拉着尹宗佑冲了过去！
身后，徐文祖的身影也冲进了培育区，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瞬间就锁定了我！
“拦住他们！”他冷声下令，自己则快步追来！
几个离得近的研究人员试图阻拦，被我一铁管扫开！尹宗佑也红着眼睛，挥舞着小刀胡乱劈砍，状若疯癫！
我们冲到通风管道格栅前，我用铁管拼命撬动！
“嘎吱——”格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一时竟撬不开！
徐文祖已经近在咫尺！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细长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眼神冰冷如霜！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身份识别码爆炸要剧烈得多、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巨响，猛地从培育区的某个方向传来！整个地面都随之剧烈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震弄得站立不稳！天花板上的灯管噼啪碎裂！碎屑如雨般落下！
是……“深渊集市”的后手？！还是别的什么？！
徐文祖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变了！他猛地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难以置信？
“核心……稳定器……”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变得无比骇人！“你……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他妈也不知道！
但这是机会！
趁着徐文祖分神、所有人都被巨震惊住的瞬间，我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用铁管配合着肩膀，狠狠撞向那扇顽固的格栅！
“哐当！！”
格栅终于被撞开！
“走！”我推着尹宗佑，率先钻了进去！
管道内一片黑暗，充满了灰尘和更加浓烈的、带着焦糊味的烟尘！
我们不顾一切地向前爬！身后传来了徐文祖暴怒的吼声和追赶的脚步声，但似乎被掉落的杂物暂时阻挡了！
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我们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轰鸣。
我们瘫倒在冰冷的管道里，浑身被汗水和污垢浸透，像两条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奄奄一息的野狗。
尹宗佑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着，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靠在管壁上，感受着左手臂传来的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刚才撞格栅时似乎拉伤了），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仿佛遥远世界的混乱声响。
嘴角，无法自控地，扯起一个混合着极致疲惫、劫后余生和一丝冰冷嘲弄的……扭曲弧度。
圣堂？
呵。
看来你这“圣堂”……
也不怎么结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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