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岑寿立时兴奋起来,说道,“大哥哥,我去叫门!” 说罢率先跳下了车。
岑福也跟着下了车。陆绎却没有着急,稳稳坐着。袁今夏掀了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见马车停在一处宅子门前,宅子大门紧闭,门上的牌匾写着“紫气东来”四个大字,单从外观来看,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看不出什么端倪。
陆绎见小姑娘一脸疑惑,便笑道,“这处宅子是我母亲的嫁妆,小寿幼时便被养在这里。”
袁今夏略为吃惊,暗道,“原来是这样!”
“走吧,下车去看看,”陆绎下车后,将小姑娘也扶了下来。
此时岑寿已敲开了门,来开门的正是良伯。岑寿开心地唤了一声,“良伯,小寿回来了。”
良伯大约五十岁的年纪,看面相便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乍见岑寿,先是惊讶,随即惊喜地呼道,“我的小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快让良伯好好看看。”
“良伯,看看小寿是不是又长高了?”岑寿得意地挺了挺身子。
“高了,高了,又俊了,小少爷,您是从京城来的?我们家姑爷可还好?”
“伯伯好着呢!”岑寿说罢转身用手一指,笑道,“良伯,您看谁来了?”
良伯眯着眼,待看清了之后,忙小跑着上前施礼,激动地喊道,“大少爷,您来了!”又转身冲岑福施礼,唤道,“二少爷也好!”
陆绎伸手相扶,笑道,“良伯,不必多礼!”
良伯早已注意到了袁今夏,只看一眼便觉这女子甚是讨人喜欢,只是她这身打扮分明是个姑娘,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又看向陆绎。
陆绎笑道,“良伯,您唤她袁姑娘便是,”又冲小姑娘说道,“今夏,这是良伯。”
良伯见陆绎神态,便已隐约猜到袁今夏的身份了,遂急忙见礼。
袁今夏原本想抱拳施礼,但又觉不妥,便微微屈膝,大大方方地唤了一声良伯。
“良伯,我们只作短暂停留,酉时便会离开,不必过于张罗。”
良伯知道陆绎公务繁忙,并未多问,只说道,“大少爷,老奴去备些茶水糕点,再备些几位少爷和袁姑娘喜欢的吃食。”
“好,您去忙吧。”
良伯离开后,岑寿便撒了欢似的向里跑去。岑福在身后嘟囔道,“多大了,还如此?”
陆绎嗔道,“说过多少遍了,一个孩子,你要求他那么多做什么?”
岑福立时闭上了嘴巴,也识趣地离开了。
袁今夏此时方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出来,小声道,“大人,您为何不事先说要来这里呢?”
陆绎见状,忍着笑,故意问道,“你紧张什么呀?”
“我……没紧张啊!”
“走,我带你转转,你且熟悉熟悉。”
“大人,我们不过待几个时辰,为何我要熟悉这里?”
“若将来有一日,我辞官返乡,这里便是我们的居住之所,难道你到时还要从头熟悉么?”
袁今夏抿嘴笑,痛快地应道,“好吧!”
两人沿着长廊向里走,每到一处,陆绎便会细细说上一番。袁今夏越发觉得不对,暗道,“原来外观只是迷惑人的,这宅子竟然如此之大。”
陆绎看出小姑娘的困惑,说道,“这处宅子原本是我母亲的嫁妆,后来父亲又着意添了些,将左右邻舍购置下来一并送与母亲,将三处打通了,以此长廊为引,母亲到了京城后,便将这里的一切交由良伯打理,母亲不喜奢华,更不喜繁杂,宅子里只有十几个男仆并带他们的家眷。”
袁今夏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些,又见有仆人经过时,皆向两人行礼后便快速离开了,暗道,“果然是调教有方。”
“当年父亲寻到小寿,与母亲商议过后,便将他送到此处,小寿自小长在这里,对这里感情深厚,是人人尊称的小少爷。五年前,我与岑福来江南办案,在这里停留了月余,那时的情景与现在并无两样,只是如今又添了些其它的。”
“添了许多好玩的么?”
“不是!”
“哦!”袁今夏自然猜不到,索性笑道,“反正与我无关,我猜它干嘛?”
“怎么会觉得与你无关?”
“难道与我有关?”袁今夏略微吃惊。
陆绎笑着低语道,“现在有了你,便与往昔不同了,这宅子将来便是你说了算。”
袁今夏轻轻咬着唇,快速向四周瞟了一眼。
陆绎调侃道,“怎么倒像个作贼的?”
“大人说话这般直白,就不考虑到卑职会尴尬么?”
“今夏,我与你说过,父亲同意我们的事,回京之后,我便去你家提亲,只是你娘那里……她老人家会不会认可我,还须你周旋一二。”
“娘巴不得我嫁出去呢,”袁今夏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袁今夏打着哈哈混了过去,暗道,“我娘还到处托人给我说亲呢,说不定还在琢磨那个易家老三呢,此事先前被大人无意知晓,便立时黑了脸,还给我定了规矩,想必那时候大人就……”想罢扭头去看陆绎,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想什么呢?”
“大人,卑职能问您一件事么?”
“要问什么?”
“就是……那个……”小姑娘抓耳挠腮,一时却不知如何说出口,支吾了半天。
陆绎笑道,“你想说什么呀?”
袁今夏大眼睛骨碌碌转着,暗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现在不在京城,娘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回去再解决也不迟,” 遂说道,“大人不打声招呼,就带我来这里,合适么?”
“这里是我的家,将来也会是我们的家,有何不合适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万一将来……”
陆绎嗔道,“胡说什么?哪有什么万一?”
“我是说,万一将来我们会一直在京城呢?”
陆绎脱口而出道,“那就留给我们的儿孙。”
“大人,您想得可真长远!啧啧啧!”
陆绎见小姑娘调皮的样子,便伸手捏住小姑娘的脸,柔声道,“不许你胡乱想些杂七杂八的,我再与你说最后一遍,我认定了你,这辈子便是你了!若不是你,我宁可不娶!”
“大人,我也说过,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陆绎满目深情,手上不觉轻轻揉捏了起来,慢慢又移到了小姑娘耳垂上。
小姑娘觉得丝痒得很,不觉“咯咯咯……”笑了起来,小脑袋晃着躲开陆绎。
陆绎伸手拽住要逃跑的小人儿,说道,“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大人做主便好了,我都听大人的。”
陆绎嗔道,“你倒爽快,便将什么都交给我了,你可是将来的……”
不待陆绎说完,小姑娘便捂住陆绎的嘴,小声道,“大人小声着些,你我之间说说也就罢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总挂在嘴边,让人听去,会出笑话的。”
“好!”陆绎趁机在小姑娘的手心上啄了一下,才将小姑娘的手抓下来,说道,“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林大夫与丐叔一同前往,我打算寻一处离你家较近的地方购置一套宅子安置他们,你觉得如何?”
袁今夏丝毫没有考虑,脱口而出道,“这个大人不必挂在心上,我姨去了京城,我自有办法安置。”
陆绎见小姑娘神态,便知她内心深处并未多作考虑,又不忍让她担心,便说道,“怎么?我连这个都不能办了么?你刚刚不是还说,一切由我做主?”
“大人,这算是我的家事,我不想什么事都劳烦大人。”
“这也应是我的家事。”
“啊?”袁今夏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大人别说笑,我们还没成亲呢,就算将来……那这也是我自己的事,不能什么都让大人操心。”
“竟与我分得如此清!”陆绎看着小姑娘,又说道,“那我便与你好好算算账。”
“又算账?大人,您又要使什么套路?”
“林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报答救命恩人,有问题么?”
袁今夏摇摇头,“没问题。”
“敏儿虽然隐去了身份,但她毕竟是我的表妹,她要为舅舅舅母守孝三年,三年后方可与杨岳谈婚论嫁,我安置她有错么?”
“没错!”
“丐叔是我陆氏家族的长辈,虽然我称他前辈,但陆家人终归是陆家人,我能不管他么?”
“该管!”
“那我要购置一所宅子,安置他们,你还有问题么?”
“没有!”
“好,那便这样说定了。”
“大少爷,您可真是伶牙俐齿,小的佩服!”
“袁姑娘,您过誉了!”
两人相视,忽而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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