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的目光在镇北侯脸上逡巡片刻,并未纠缠先前话题,话锋陡转。
“听闻侯爷以前遭巴戊暗害,中了东胡蛊毒?”
她指尖轻叩桌案,语气平淡,“如今身子可大安了?”
镇北侯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转瞬便明了。
这消息定是苏欢在云城的那位友人所透。
云城困局得解后,他便与苏景熙等人日夜赶路回帝京,押解巴戊归案,倒没心思顾及其他。
蛊毒之事,亲近之人皆知,也无需对苏欢隐瞒。
钦敏郡主眼睛一亮,连忙凑上前:“父王!欢欢精通医蛊之术,您快细细说来,指不定她有破解之法!”
镇北侯早听过苏欢的传闻———刑部大牢当众验尸,挑杀东胡刀客体内蛊虫,手段凌厉。
只是……
“苏二小姐何以通晓东胡蛊术?”
他沉声发问,“此乃东胡秘传之术,从不外传。即便是盛名在外的纪薄倾一族,族中子弟也要过五关斩六将,方能涉猎。”
苏欢生于滕州,后随苏崇漓入帝京,没多久苏家便遭变故。
她孤身带着幼弟幼妹南下清河镇,蛰伏数载,去年才重返帝京。
这般经历,怎会接触到东胡秘术?
“谈不上精通,不过略知皮毛,依样画葫芦罢了。”
苏欢摇了摇头,“我那友人是灵溪人,离云城极近,对东胡诸事颇为熟悉,这些都是听他所说。前几年他重伤流落清河镇,幸得我医馆收留,才结下交情。”
“原来如此!”
镇北侯恍然大悟,心中疑窦尽消。
苏欢医术精湛,开馆这些年阅人无数,见多识广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我在蛊术一道实在算不得高明。”
苏欢话锋又转,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说寻常小事,“颜覃身中蛊毒之事,我也是方才知晓。前些日子偶遇颜大人,曾为他诊脉,只当是寻常毒患,倒是误了时机。”
钦敏郡主撇了撇嘴,语气愤懑:“那等狼心狗肺之徒,死不足惜!”
“抛妻弃子不说,还与鞑靼私通牟利,通敌叛国之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颜覃的名声早已臭名昭着,帝京之中无人不唾骂。
苏欢这番话,倒是坐实了坊间流言。
镇北侯眉头紧拧:“他当真中了蛊?可他一直在帝京,从未踏出半步,东胡之人怎敢如此猖獗?”
“这有何奇?”
钦敏郡主耸肩,“前些日子不就擒了好几名东胡刺客?可见他们早已潜入帝京,对付一个颜覃,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不定,除了颜覃,还有其他人中了蛊而不自知呢!”
话虽粗陋,却句句在理。
“罢了,这些琐事自有三司彻查。”
钦敏郡主满心记挂父亲身子,连忙催促,“欢欢,快帮我父王诊脉吧!”
镇北侯归来这些时日,虽只是身子虚乏,并无其他异状,可钦敏郡主始终放心不下。
怕走漏风声惹来麻烦,她连御医都未敢请,如今能托付的,唯有苏欢。
苏欢颔首:“据我那友人所言,巴戊给侯爷下的软骨蛊,乃是东胡寻常蛊毒。”
“虽会让人暂时失了武力,浑身疲乏无力,却不伤及性命。”
钦敏郡主眼中精光一闪:“这么说,你能解?”
苏欢指尖搭上镇北侯腕脉,沉吟片刻:“或可一试。”
钦敏郡主悬着的心顿时落地。
她深知苏欢性子,若非有十足把握,绝不会这般说。
果不其然,苏欢随即取出银针囊,又拎起一柄寒铁匕首,刃薄如纸,寒光凛冽。
“景逸。”
她轻唤一声,苏景逸当即点头,转身而去。
片刻后,便捧着一盏鎏金烛台与一壶烈酒归来。
这一幕,钦敏郡主颇为眼熟。
镇北侯也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端坐不动,任由她施为。
“烦请侯爷挽起衣袖。”
镇北侯依言照做,露出结实的臂膀,平放在桌案上。
苏欢取过银针,循着他臂膀穴位,依次在天泉、尺泽、内关三针落下。
镇北侯只觉腕间一阵密密麻麻的酸麻,似有蚁虫在皮肉下噬咬。
随着苏欢捻针的动作,那酸麻感愈发强烈,渐渐蔓延开来。
他眉峰微蹙,转瞬便舒展如常,神色平静地忍耐着。
———这点痛楚,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景熙。”
苏欢在劳宫穴落下最后一针。
苏景熙立刻将寒铁匕首浸入烈酒之中淬洗,又凑到烛火上炙烤,火苗舔舐着刀刃,泛起一层红光。
苏欢伸手,苏景熙反手将匕首递到她掌心。
她垂眸凝视着镇北侯掌心,乌黑的眼眸平静无波,握着匕首的手稳如磐石,极快极轻地划下一道血口。
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
镇北侯反应过来时,掌心已溢出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依旧端坐不动,目光落在苏欢指尖。
钦敏郡主的心揪成一团,却死死盯着那道伤口,不肯移开半分。
很快,镇北侯便觉掌心的痒意愈发浓烈,还夹杂着一丝尖锐的刺痛。
他忍不住低头望去。
就在此时!
伤口之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隐隐凸起一个小包!
苏欢眼疾手快,寒铁匕首精准挑出那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蛊虫!
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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