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旅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说道:“老太爷和咱们小少爷,就住这个破烂的小店啊?”
关龙伸出手指了指旅店的墙面,语气里满是不解和不以为然,又说道:“大人,说实话,我真觉得你们太节俭了!这小破店又窄又旧,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哪能配得上官员的家属住呢?您看这门窗,都有些松动了,夜里怕是都不怎么安全。老太爷可是您的父亲,小少爷更是您的心头肉,怎么着也得找个干净整洁、气派些的客栈才像样啊!”
秦淮仁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关龙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打断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又说道:“嗯,是啊!我张东向来以清官自居,从不贪腐受贿,平日里也是勤俭持家,能省则省。老太爷和孩子也都理解我,不讲究这些排场,住在这里清静自在,挺好的。”
秦淮仁一边说,一边对着关龙和张虎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再次说道:“呵呵,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和夫人就先进去了,你们俩在外边等着就行了,不用跟着进来,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
说完,他生怕关龙和张虎再纠缠,拉着陈盈转身就往店里走,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店面后面的小院,那里才是关押老父亲张景涛和儿子张岩松的地方。
他们心里都清楚,多耽搁一秒,亲人就多一分辛苦,必须尽快行动。
关龙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没等他开口,就见秦淮仁和陈盈已经快步走进了店里,他下意识地想跟上去,脚步没停稳,“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木门上。
那木门看着陈旧,却意外地坚硬,关龙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痛,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他捂着自己的鼻子,疼得“哎呦哎呦”叫了两声,声音里满是委屈和狼狈。
张虎站在一旁,看到关龙这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揶揄。
“关龙,你可真行啊!走路都不带看路的,这木门得罪你了?非得一头撞上去!”
关龙揉着鼻子,疼得龇牙咧嘴,听到张虎的嘲笑,顿时有些恼怒,瞪了他一眼,说道:“张虎,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关龙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子里酸酸胀胀的,可能是撞红了。
他皱着眉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和不确定,疑惑着说道:“你没觉得咱们这个老爷有点不对劲吗?”
张虎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他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一路上的情形,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点着头说道:“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以前咱俩在鹿泉县伺候过三任县令,哪一个不是官威十足,架子端得足足的?说话要么慢条斯理、拿腔拿调,要么颐指气使、不容置喙,哪像这位张老爷,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说话还客客气气的,甚至……甚至有点太随和了,倒不像个当官的,反而像个普通的读书人。”
“可不是嘛!”
关龙连忙附和,忍着鼻子的疼痛说道:“你看他对咱们说话的态度,哪有半点县令的威严?刚才我多嘴说旅店破,他也没生气,换了以前的县令,早就吹胡子瞪眼了!还有啊,他拉着夫人的手,那样子亲密得很,以前的县令出门,哪会这样当众和夫人拉拉扯扯,都是保持着距离,端着官老爷的架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着,声音不大,却偏偏一字不落全飘进了刚走进小院的秦淮仁耳朵里。
秦淮仁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反应快,没让他们看出更多破绽。
他心里清楚,自己本就不是真正的张东,自然学不来那些官老爷的做派,可眼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淮仁没有回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陈盈的手,示意她别在意,然后加快脚步,朝着小院深处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走去,救人心切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再理会门外两人的议论了。
秦淮仁和陈盈脚步放得极轻,像两片贴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那间有些许光亮破败的柴房边。
两人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土墙,只敢把耳朵凑向那扇透着微弱光亮的窗户。
窗户纸早已破了好几个洞,糊纸的浆糊干裂脱落,露出里面蒙着一层灰的窗棂,那点光亮就是从窗棂的缝隙里挤出来的,昏黄黯淡,勉强能映出屋内模糊的轮廓。
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是因为心里实在没底。
秦淮仁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窗户周围的环境,手指不自觉地摸住了自己的裤腰,那种粗糙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定了些。
陈盈站在他身侧,气息匀净,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她轻轻拉了拉秦淮仁的衣袖,示意他再靠近些,以便听得更清楚。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贴在墙边,像两尊沉默的石像,唯有耳朵在仔细捕捉着屋内传出的每一丝声响,想要从中判断出里面的具体情况,看看究竟藏着怎样不寻常的动静。
然而,屋内最初传来的,只有单调而沉闷的“咯吱……咯吱……”声,那是碾压磨转动碾压稻谷时发出的声响,沉闷得让人心里发堵。
那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机械的疲惫,仿佛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听得人有些心烦意乱。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秦淮仁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这屋里就只有一盘磨?可既然有光亮,又怎么会没人呢?
秦淮仁疑惑地看了一眼陈盈,陈盈也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也只听到了磨声。
就在两人快要失去耐心,以为屋内并无异常的时候,突然,“扑通”一声闷响猛地从屋里传来!那声音不算特别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有什么重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秦淮仁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一股莫名的膈应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身体紧绷,手已经不自觉地抹在了腰间,几乎就要破门而入。
但是,秦淮仁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情况不明,冲动行事只会打草惊蛇,万一那个黑心的掌柜地在里面,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把自己和陈盈都搭进去。
秦淮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继续凝神倾听,必须要确认除了自己的老爹和孩子以外,再也没有人才能进去。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那盘磨还在“咯吱咯吱”地转着,像是在为刚才的意外伴奏。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秦淮仁和陈盈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喘息,听着就让人心疼。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你张嘴,吃一口生米。”
这声音稚嫩中带着焦急,是个孩子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却透着一股倔强。
秦淮仁的心揪得更紧了,听这声音,里面分明是一老一小,那不就是自己的老父亲张景涛和儿子张岩松嘛!
想到这里,秦淮仁和陈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又过了一刻的功夫,那短暂的寂静被打破,一个更加苍老、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
“哎呀,岩松啊,我的好孙子啊。”
屋内传来轻轻的咳嗽声,然后才又接着说道:“等你爹娘回来接你的时候啊,你就跟他们说,如果,爷爷我死了,别难过!不要给我买棺材入殓,把剩下的丧事钱啊,留下来,给你们买饭吃啊!”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听得秦淮仁鼻子一酸。没有人权和尊严的古代,普通人的命比草还贱,一顿饱饭都成了奢望。
他能想象出老人此刻的模样,或许是躺在冰冷的地上,面色蜡黄,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爷爷,我不要吃饱饭,我也不要爷爷死!我要给爷爷买饭吃,买好衣服穿,还要给爷爷买大房子住呢!”
“好孙子,爷爷没有白疼你啊。哎,可是啊,咱们真的是倒霉透了,别说钱了,眼下的难关,怕是都过不去啊!”
张景涛的叹息声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秦淮仁的心上。
秦淮仁能感受到这爷孙俩的绝望,那种走投无路的无助,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
就在秦淮仁沉浸在这份共情之中,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
突然,屋内传来了“吱呀”一声的开门声,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却透着蛮横霸道的声音猛地传入了耳中,像惊雷一样炸在两人的耳边。
“给我住手,你这个小杂种,敢偷我们店铺的粮食吃!老子我,不打死你个小偷!”
秦淮仁一听这声音,顿时怒火中烧。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出了名的黑心掌柜!秦淮仁的手攥得更紧了心里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给这个黑心掌柜一点颜色看看。
“老板啊,老头我求你了,别为难孩子。我们爷孙俩给你们拉了两天的磨了,你们才给我们俩人喝了两碗稀饭,是个人都顶不住啊!就算,你们把我们当牲口使唤,也得先喂够了饲料,才能让干活啊,不然的话,我们哪有力气给你们拉磨呢?”
“哦,你说是牲口啊?那么你们这一老一小,俩牲口馋了是不是?该吃草了是吧?那你早说啊,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草料了,管你们俩吃个饱。就这柴房里面,稻草多了去了,你们吃吧,随便吃。哼,我跟你们两个玩意说啊,今天,张西他们俩要是不把钱给我带来,你们俩就给我当一辈子的牲口了,别想着开溜,要不然腿打断!”
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那个掌柜一阵得意的坏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像刀子一样刮着人的耳膜。
秦淮仁听得肺都要气炸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进去,手撕了这个畜生!
他的身体已经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冲进去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那个黑心掌柜又开口了,语气依旧蛮横地说道:“小二,给我把他们俩的嘴巴绑住,我不许他们再偷我的粮食吃了。”
“是,掌柜的!”
听到这里,秦淮仁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这爷孙俩不知道还要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立刻施救!
他转过头,对着身边的陈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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