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殿内忽然传来稳婆急促的声音：“娘娘，娘娘用力啊！您再加吧劲啊娘娘！孩子的头要出来了！”
如懿的痛呼陡然拔高，可没过多久，却又骤然低沉了下去，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里头又传来嬷嬷的声音：“怎么办？贵妃娘娘她晕过去了，这……这小皇子的脑袋还卡在这呢……”
海兰大惊之下踉跄几步，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栽倒。
廊下一片慌乱，嫔妃们皆是神色惶惶，为如懿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危揪紧了心。
唯有皇帝，身形如同僵死了一般，气息梗在喉头，抽搐着道。
“难道……难道娴贵妃果然不祥，所以，连生产都要如此波折么？”
皇帝此言一出，周遭嫔妃们皆是大惊失色，谁都不曾想，皇帝会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
海兰惊得当即跪倒在地，膝行至皇帝面前，道：“皇上！您万万不可听信钦天监的一面之词啊！
姐姐怀胎十月，如今，九死一生诞育皇嗣，如何成了不祥之人？”
婉茵亦是心惊，不由凑近苏绿筠，附耳道，“皇上这是信了钦天监所言么？
若说这种波折，便是不祥，那天下那么多女子生产遇险，难道皆是不祥么？
皇上他在这个时候，如何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绿筠轻轻抚了抚婉茵的手背，温声安抚片刻后，也屈膝跪下，“皇上，臣妾也以为，女子生产本就如同过了一趟鬼门关。
与不祥又有何干呢？还请皇上明察，不要被钦天监蒙蔽。”
曦月也很快跪下，焦灼着声音道：“是啊皇上，娴贵妃她怀的是双胎，生产自然比单胎生产艰难许多。
那钦天监所言实在蹊跷，您应该查查，钦天监是否被人收买，以免，有人搅得后宫人心惶惶啊皇上！”
紧接着，又是颖妃，恪嫔，蕊姬，意欢，琅华……一一跪了下去，请求皇帝，不要相信钦天监所言。
皇帝本就因钦天监所言憋着一股窒闷的气，心绪颇为不宁。
没想到，自己方才不过感慨一句，此刻，嫔妃们竟然群起而谏，像是在指责他的不是一般。
他登时便一些不悦，目光咻然冷了下来，斥道：“朕不过是随口一说，倒轮得到你们一个个轮番来教训朕么？”
嫔妃们忙道了一声“臣妾不敢”，吓得一一噤声。
皇帝的目光，颇为复杂地扫过齐刷刷跪着为如懿求情的嫔妃们，心底愈发不悦。
气氛，宛若死了一般寂静。
嫔妃们一个个跪得整齐，无人敢抬头，没有皇帝的出声，皆是不敢起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如懿的转醒声忽然传来，才打破了这般死一样的沉寂。
如此，皇帝也不好不叫起，只摆摆手道：“罢了，都先起来吧，娴贵妃在里头生产，你们一个个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众嫔妃这才敢起身谢恩，众人看在眼里，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凉薄。
而彼时，殿内如懿的惊叫声和痛呼声此起彼伏。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宫人们匆匆端出，直刺得人眼生疼，触目惊心。
海兰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自己的心骤然疼痛了起来。
恍惚间，她想起上一世姐姐诞育永璟时的艰辛，以及姐姐失去永璟后，还要被那些虚无缥缈的天象之言所困。
海兰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泛起一阵锐利的痛，五脏六腑都好像拧成一团，唯有在心底不住默念祈愿：“姐姐，姐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终于传来几声清亮的啼哭，划破了天地一家春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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