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旭阳没去商场,而是直接去了市委大院。
门卫认识他,点头放行。王旭阳径直走到停车场,一眼就看见秦毅正蹲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擦车。
“秦哥。”
秦毅回头,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站起来:“旭阳?你怎么来了?”
“找你帮个忙。”
秦毅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走,去那边说。”
两人走到停车场角落,秦毅掏出烟递过来。王旭阳摆摆手,开门见山:“秦哥,你跟着李书记,应该知道百货大楼那个刘建设吧?”
秦毅眼神一凛:“知道。怎么,他找你麻烦了?”
“昨晚有人往我商场门上泼油漆。”王旭阳语气平静,“我打听过了,是刘建设找的人。”
秦毅脸色沉下来:“这孙子,李书记前两天刚警告过他。”
“所以我来找你。”王旭阳看着他,“李书记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好总麻烦他。但秦哥你不一样,跟在领导身边,说句话比谁都管用。”
秦毅沉默了几秒,弹了弹烟灰:“你想让我怎么做?”
“就当闲聊,跟李书记提一嘴。”王旭阳说,“就说百货大楼那边最近风气不太好,有人仗着国营单位的牌子,私下找混混搞破坏,影响市里改革开放的形象。”
秦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行,这事儿我记下了。”
“谢了秦哥。”
“客气啥。”秦毅拍拍他肩膀,“当年火车上要不是你,我那块手表早让扒手顺走了。这点小忙算什么。”
王旭阳离开市委大院,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秦毅这个人他了解,当兵出身,最看不惯歪门邪道。更重要的是,他跟李书记朝夕相处,说话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然,三天后,张强打来电话,语气兴奋:“旭阳,听说了吗?刘建设被调走了!”
“调哪儿去了?”
“市里的物价监督办公室,挂个副主任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个闲职。”张强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那个办公室就三个人,平时连个屁事都没有,就等着退休。”
王旭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知道了。”
挂了电话,胡惠知从厨房探出头:“刘建设的事解决了?”
“嗯。”王旭阳点头,“接下来可以安心开业了。”
“那就好。”胡惠知松了口气,“对了,二姐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旭阳打开门,王旭华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水果。
“二姐,快进来。”
王旭华进屋,把水果放在桌上,看着王旭阳,欲言又止。
“二姐,想好了?”王旭阳给她倒了杯水。
王旭华接过水杯,深吸一口气:“旭阳,我跟你丈夫商量过了。百货大楼那边,我打算先停薪留职。”
“停薪留职?”
“对。”王旭华说,“我想先试试,要是真干不好,也不至于连退路都没了。”
王旭阳沉默了几秒,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那服装店那边……”
“明天就开业。”王旭阳说,“你今晚就过去,熟悉一下情况。对了二姐,服装店那边你主要负责库存统计和财务,员工管理暂时不用你操心,等生意稳定下来再说。”
“好。”王旭华眼睛一亮,“我这就过去。”
晚上七点,王旭华赶到服装店。
五间店铺打通后的空间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墙面上,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服装——牛仔裤、花衬衫、连衣裙、夹克衫……款式新颖,颜色鲜艳,跟百货大楼那些老气横秋的款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二姐,你来了。”胡惠知正在整理货架,看见她,笑着打招呼。
“惠知。”王旭华走过去,“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先熟悉一下环境。”胡惠知指着角落的办公桌,“那边是你的位置,账本和库存表都在抽屉里。”
王旭华走过去,打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账册。她翻开一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进货日期、数量、价格……字迹工整,一目了然。
“这是谁记的?”
“旭阳。”胡惠知说,“他说财务这块儿必须清清楚楚,不能有半点马虎。”
王旭华心里一暖。她知道弟弟这是在照顾她,把最重要的活儿交给她,既是信任,也是保护。
“二姐,明天开业,你就站在收银台那边。”胡惠知走过来,“顾客买完东西,你负责收钱、找零、开票。
另外,每天晚上打烊后,要把当天的营业额统计出来,记在账本上。”
“我明白。”王旭华点头,“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了。”胡惠知笑,“等生意好起来,活儿自然就多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涌进来一群人。
王旭华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哎呀,这服装店明天就开业了?”
“这衣服真好看,多少钱一件?”
“老板娘,能不能现在就买?”
胡惠知笑着解释:“明天正式开业,今天只是准备。大家明天早点来,开业当天全场八折。”
“八折?那可得早点来!”
人群散去后,王旭华看着胡惠知,由衷地说:“惠知,你这宣传做得好。”
“这都是旭阳教的。”胡惠知说,“他说做生意,就得让顾客觉得占了便宜。”
王旭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夜里十点,王旭阳来到服装店。
店里灯火通明,几个店员还在忙碌。王旭华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核对库存表。
“二姐,还没回去?”
王旭华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快了,再核对一遍就完事。”
王旭阳走过去,看了看账本,满意地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王旭华放下笔,“旭阳,我有个问题。”
“你说。”
“明天开业,你打算怎么定价?”王旭华问,“百货大楼那边,一件衬衫卖十二块,你这边呢?”
“八块。”王旭阳说,“款式比他们新,价格比他们低,顾客自然会选我们。”
“可是……”王旭华犹豫,“这样能赚钱吗?”
“薄利多销。”王旭阳笑,“二姐,时代变了。以前是卖方市场,东西少,顾客抢着买。
现在是买方市场,东西多了,顾客有选择权。
谁的东西好、价格低,谁就能活下来。”
王旭华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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