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良在犹豫不决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抖个不停。
屏幕上“老书记”三个字此刻重若千钧,打,意味着背叛季光勃的信任。
可这所谓的背叛,在季光勃随时准备抛弃所有人的算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打,自己就真的只剩季光勃这一条随时会崩断的、浸满毒液的绳索,随时都可能断掉,让他乔良坠入万丈深渊。
打,至少能在楚镇邦那里争取主动,靠幡然悔悟和戴罪立功,还是能重新让楚镇邦相信他的。
乔良现在要在季光勃和楚镇邦两人中,必须选一边押注,而两边的底牌,他都看不清。
冷汗再次渗出,乔良在按钮上方徘徊,最终,却缓缓移开,锁上了屏幕。
不能打。至少,不能现在打,不能以这种方式打。
季光勃的狠辣和算计,让乔良不寒而栗。
但季光勃至少眼下还把他当作有用的盟友,计划还在推进,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如果这个电话拨出去,一旦被季光勃察觉,自己立刻就会变成谷意莹第二,甚至更惨”,自己可能连出境的机会都没有。
而楚镇邦那边,今天的态度已经敲响了警钟。
自己此刻打电话去告密,出卖刚刚还推心置腹的季光勃,在楚镇邦这种老江湖眼里,非但不是忠诚,反而是更加卑劣、更不可控的背叛。
这通电话不会赢得信任,只会坐实他乔良见风使舵、无情无义的小人嘴脸,加速被抛弃的进程。
乔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更稳妥的切入点,一个既能向楚镇邦示警表忠心,又不至于立刻与季光勃决裂、引火烧身的办法。
就在乔良心乱如麻,将手机烦躁地扔在一边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他一大跳。
乔良一看屏幕,竟然是楚镇邦的电话,这让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乔良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剧烈的疼痛让翻腾的恐惧和混乱暂时被压制,迫使大脑飞速运转。
铃声执着地响着,像催命符。
接,必须接。但怎么接?说什么?
就在铃声快要断掉的最后一瞬,乔良按下了接听键,同时脸上已经条件反射般堆起了恭敬而又讨好的笑容,尽管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可这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书记好,刚在上厕所。”
乔良接了电话就解释着,“我回到了洋州,请书记指示。”
乔良恢复了以往在楚镇邦面前的一切讨好和谨慎。
“黄显达的案子,”楚镇邦见乔良回洋州去了,还是很欣慰的,也没客套,直接接到了案子的事情。
“影响很坏,抓重要城市的一把手,居然我不知道,省里的其他常委们全部不知道。”
楚镇邦在乔良离开他的办公室后,让秘书去请吴天屹,他明明可以打电话叫吴天屹,甚至在电话中也能谈,但他没有这样做。
而是让秘书唐小舟亲自去请吴天屹,楚镇邦要问问吴天屹,黄显达这样的老实人,真会以画去交易?
吴天屹到了楚镇邦办公室后,楚镇邦也没说场面上的话,直视着吴天屹说道:“天屹部长,你同黄显达是搭档,你说说看,这个同志是怎样的一个同志?”
吴天屹在楚镇邦对面坐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作沉吟,目光平静地迎向楚镇邦的审视。
他知道,这个问题看似询问黄显达,实则是对他吴天屹立场、智慧乃至政治敏锐性的考验,包括他吴天屹屁股是不是干净的考验!
“镇邦书记,”吴天屹平静地叫了一声后,接着又说话了,“显达同志这个人,我在洋州和他搭班子的几年,感触是比较深的。要说他,可以从几个方面看。”
“第一,他是个想干事、能干事,也干成过事的干部。
吴天屹首先定了调,这是对一名干部的基本评价,也符合组织上对黄显达过往的考察结论。
“洋州市是我们省最早的汽车城,至今在汽车方面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而且这些年城市框架拉大,重点民生项目和汽车城守护,他是出了大力、也顶住了不少压力的。”
“这一点,洋州的干部群众,有目共睹。”
“他做事不浮夸,喜欢埋头琢磨,有时候甚至有点轴,认准的事,会坚持。这是优点,有时候也容易变成缺点。”
说到这里,吴天屹话锋微转,进入更深层的剖析。
“第二,这个人,性格里有文人的清高,或者说,是某种知识分子的洁癖。”
“他女儿从小喜欢绘画,他和他夫人对女儿在这方面的培养,可以说是真下了本钱的。”
“特别是他夫人,风雨无阻地送女儿学习画画,熟悉显达同志的人,都知道这一些。”
“在女儿的培养方面,显达同志虽然没管,但他是真心宠夫人,宠女儿。”
“这么多年来,显达同志没有任何绯闻,夫妻关系,包括对女儿的宠爱,是我们这些同僚家人的楷模。”
“我夫人就动不动拿显达同志教训我,可见他对夫人,对女儿用情之深,深得夫人们的心。”
“但显达同志不够圆融,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洋州,虽然做了那么多事,但人缘不算太广,根基说深也深,说浅也浅。”
“喜欢他的人,觉得他务实、有情怀;不喜欢他的,觉得他清高、不近人情。”
楚镇邦静静地听着,而且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吴天屹。
吴天屹既然讲到了这一步,不再顾虑什么了,继续说道:“第三,也正因为显达同志这种性格和爱好,他交的朋友,圈子相对单纯,他对那种浑身铜臭,举止粗俗的暴发户,是看不上眼的,这就带来一个问题……”
吴天屹适时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更加沉静地看向楚镇邦。
楚镇邦示意吴天屹继续说时,他才又说道:“我分析显达同志,他对分雅贿和知交的能力,以及抵抗那种精心包装过的心意的定力,可能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强。”
“有些人,可能就投其所好,用一些他真心喜爱、难以估量市场价值,却又恰好能挠到他痒处的事情,作为长期的、润物细无声的投资。”
“显达同志在专业上或许不糊涂,但在这种人情世故、利益包裹糖衣的进攻下,防线是否始终牢固,我不敢替他打包票。”
这番话,已经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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