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木屋被雪原反射的明亮天光唤醒。
凌心蕊醒来时，发现那个亲手绣好的“星也”钥匙扣正静静躺在枕边，仿佛一夜的安眠都浸染了明黄色的暖意。她将它小心地收进外套内侧的口袋，紧贴着心口。
众人在木屋享用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小米粥、花卷和爽口的腌菜。张大宝兴冲冲地跑去院子，从那个被雪人守护的“天然冰箱”里刨出几瓶已经冰镇好的饮料，引来大家一阵欢呼。
再次踏上雪场，心境已与昨日不同。阳光下的雪道像铺开的银色绸带，少了些夜晚的迷离，多了份澄澈的壮丽。
“出发！中级道！”凌心蕊戴上雪镜，声音清脆，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活力。这一次，不再是孤身一人与情绪搏斗，而是真正的享受与告别。
一行人浩浩荡荡坐上通往山顶的缆车。这一次，凌心蕊左边坐着林恺乐，右边是顾星野。侯夏阳、江云澈等人就在前后的缆车上。
“怕吗？”林恺乐轻声问，酒红色的护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凌心蕊摇摇头，眼睛弯了起来：“有乐乐哥哥和星野哥在，怎么可能会怕！”
顾星野看着她，深空蓝的护腕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站在中级道的顶端，视野豁然开朗。凌心蕊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回头对身后的哥哥们，以及特意被她拉到身边的顾星野和阿哲哥，大声宣布：
“星笺乐心幻梦战队，本学期最后一次集体冒险——出发！”
她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姿比昨天更加稳健、流畅。不再是发泄，而是驾驭，是享受。林恺乐和顾星野几乎同时启动，一左一右，如同她的两道翼护，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凌云飞、池俊潇等人也大笑着跟上，一行人如同迁徙的雁阵，在雪道上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轨迹。
陆明远和贺星辰没有参与，他们选择在雪道中段一个视野极佳的平台停下。陆明远打开速写本，炭笔飞快地舞动；贺星辰则举着相机，快门声轻响，不断定格下这充满动感与温情的画面——凌心蕊飞扬的短发、林恺乐专注的侧影、顾星野守护的姿态、以及所有人脸上畅快的笑容……这些瞬间，都将被永恒珍藏。
几轮酣畅淋漓的滑行后，体力消耗巨大，众人停在雪道终点附近的休息区，喝着冰镇的饮料，笑声不断。
凌心蕊脸颊红扑扑的，额发被汗水沾湿，眼里却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她看着身边或坐或站的哥哥们，还有安静站在一旁的顾星野，心中被一种饱满的、混合着快乐与不舍的情绪填满。
时机到了。
她悄悄吸了一口气，走到顾星野面前。
“星野哥。”
顾星野闻声转过头，阳光下，他的眼神温和而清澈。
凌心蕊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钥匙扣。明黄色的五角星饱满挺括，中心的深蓝色“也”字清晰隽永。
她将它递过去，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这个给你。是‘星也’……谢谢你，星野哥。”
她没有说更多。没有谢谢他陪她发泄，没有谢谢他的巧克力，没有谢谢他的背扶，也没有谢谢他那份她或许永远无法对等回应的深情。千言万语，都凝结在这枚亲手缝制的、独一无二的符号里。
顾星野明显愣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钥匙扣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认得那个图案，那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他没想到，她会将它实体化，在离别前，如此郑重地交到他手中。
他沉默了几秒，周围的喧闹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然后，他非常郑重地、用双手接了过去，指尖轻轻拂过那颗微凸的、温暖的星星，和那个被环绕的“也”字。
他抬起眼，看向凌心蕊，眼底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最终，所有波澜都化作了一片深沉的、温柔的星海。
“谢谢小七！”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千斤重的承诺，“我会好好保管。”
他将钥匙扣紧紧握在手心，那坚硬的轮廓硌在掌心，带来无比真实而珍贵的触感。
不远处，林恺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着凌心蕊脸上那混合着不舍与释然的复杂表情，看着顾星野郑重其事的姿态，心中了然。他没有上前，也没有任何不悦，只是默默地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饮料瓶捏紧，然后又缓缓松开，最终，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丝释然的微笑。
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滑雪场的喧嚣依旧，但在这小小的一角，一场安静而郑重的告别，已经完成。
凌心蕊知道，给顾星野的告别，至此，已是最圆满的句点。而她的行囊里，装着哥哥们的爱、雪地的自由、和这份被妥善安放的深情，足以支撑她奔赴下一场山海。
展翼前的日子：无声的退场与回程
滑雪的激情渐渐平息，时近中午，阳光将雪地晒得越发耀眼。众人带着一身疲惫与畅快，开始收拾装备，准备离开。
张大宝看了看时间，朗声道：“走吧各位！咱们回市里，哥请你们再吃顿好的，地道的东北菜，给你们饯行！”
大家笑着应和，开始往停车场走去。
就在这时，顾星野却停下了脚步。阿哲哥自然地站在他身边。
顾星野看向凌云飞、贺星辰等人，最后目光落在被哥哥们围在中间的凌心蕊身上，他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清冽：
“云飞哥，星辰，我们就不过去了。”
众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而自然：“我和阿哲哥还有点事，要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正好，就在这里跟大家道别了。”
这个决定有些突然，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凌心蕊怔怔地看着他，手不自觉按在了外套口袋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钥匙扣的形状。
顾星野的目光穿过人群，与她对上。他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令人安心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到这儿了，小七。前路珍重！”
凌心蕊瞬间读懂了他所有的未尽之语。她也用力地点了点头，鼻子有些发酸，但脸上努力绽开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对着他和阿哲哥挥了挥手。
“星野哥，阿哲哥，再见！”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真诚的祝福。
“再见，小七。”顾星野和阿哲哥几乎同时开口。
阿哲哥也笑着对众人挥挥手：“兄弟们，后会有期！一路顺风！”
没有拖泥带水的伤感，没有千叮万嘱的唠叨。一场盛大的告别，最终以这样干脆利落的方式，在雪后初霁的阳光下，安静地落下了帷幕。
林恺乐看着这一幕，上前一步，对顾星野郑重地说：“学校见！”
侯夏阳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A市见。”
简单的几句话，是男生之间独有的告别方式。
顾星野和阿哲哥站在原地，目送着一行人坐上中巴车。张大宝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凌心蕊趴在车窗上，用力地朝着那两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挥手，直到滑雪场的建筑和那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的拐角，再也看不见。
她坐回座位，心里空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奇异的、饱满的平静所填充。她知道，顾星野用这种“不送别”的方式，给了她最体贴的成全。
车厢里安静了一小会儿，随即又被池俊潇和侯夏阳的拌嘴声打破，仿佛刚才的离别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哥哥们默契地不再提起，用热闹掩盖了那丝离愁。
回到“金沐汤泉”，办理退房，取回寄存的行李。中午那顿丰盛的东北菜，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将离别的情绪压在了心底。
下午，他们即将踏上前往火车站的汽车，开启前往兴城、探望知画外婆的下一段旅程。
而凌心蕊知道，哈尔滨的这一页，连同那冰雪的澄澈、雪道的呐喊、温泉的暖意，以及那个在雪光中安静退场的身影，都已经被她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了记忆的最深处，成为了她展翼前，最厚重、也最温柔的一份行囊。
（哈尔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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