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峰掌着舵,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岛屿灯火,心里面也踏实了。
海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吹散了劳作一天的疲惫。
发动机的突突声在宁静的海面上传得很远,在这片宁静的海面上显得有些突兀。
渔船平稳地驶入小港,码头上稀稀拉拉停着几艘木船,桅杆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渔船已经出海,或者还在海上劳作,码头上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几个修补渔网的老人和玩耍的孩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柴油味。
陈业峰熟练地将渔船靠岸,然后系好缆绳。
他们捕到的这些乌鱼和其他鱼获,陈业峰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那些鸦片鱼、石斑鱼可以卖给老陆,但乌鱼,特别是那些怀揣“宝物”的雌乌鱼,他打算自己处理,看看能不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那只刺豚,以及还有些杂鱼虾蟹,他打算留下来,拿回家去,晚上还能加个菜。
“五叔,你在船上看着那些渔获,我跟建军哥把要卖的这些抬去老陆家。”陈业峰对着阿财嘱咐一声。
“行,你们去吧,我在这儿守着。”阿财应道,找了个木箱坐下,拿出水烟筒,准备抽上一口歇歇。
陈业峰和阳建军抬起沉甸甸的竹筐,一前一后走下跳板上了岸去。
竹筐里的鱼还在微微动弹,散发着新鲜的海洋气息。
两人沿着熟悉的沙土路往老陆家走去,路上偶尔遇到晚归的村民,看到他们抬着鱼,都会打声招呼,问问收获。
阳建军有些沉默,只是点头应和。
陈业峰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关于他失业的流言,怕是已经在岛上悄悄传开了。
到了老陆家院子外,就看到里面亮着灯。
老陆正在院子里收拾白天收鱼用的秤和筐子,听到动静抬起头。
“哎哟,是阿峰啊,这么晚还送鱼来?哟,建军也来了?”老陆看到他们,脸上露出笑容,目光在阳建军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但很快移开,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招呼道:“进来进来,把鱼放这边,我看看。”
陈业峰和阳建军两人没有多话,直接把竹筐放在院子里的石板地上。
老陆蹲下身,熟练地翻看了一下鱼获,用手掂了掂石斑鱼,又看了看那几条肥美的鸦片鱼,点点头:“品相不错,石斑鱼活蹦乱跳的,鸦片鱼也新鲜。今天收获可以啊,还弄到鸦片鱼了。”
“运气好,放粘网碰上的。”陈业峰笑道。
“粘网?你们今天不是去放地笼吗?”老陆一边问,一边开始过秤。
“本来是放地笼,后来看到有乌鱼群,就顺手放了几张网试试,没想到还真有收获。”陈业峰解释道。
“乌鱼?那玩意儿码头收可不值钱,才几分一斤,肉粗。”老陆摇摇头,显然对乌鱼不怎么感冒。
“我也不打算卖,都留着自家吃或者晒点鱼干。”陈业峰含糊地应了一句,没多解释乌鱼子的价值。
这年头,岛上知道乌鱼子珍贵的人不多,信息闭塞,好东西也卖不上价,或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卖给谁。
老陆也没深究,麻利地称完重量,拿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头,嘴里念念有词地算着账:“石斑鱼两斤三两,算你两块三…鸦片鱼一共七斤二两,一块四毛四…杂鱼一共……嗯,总共是四块八毛六。”
他写下数字,撕下那一页递给陈业峰,“喏,单子拿好,月底一起结。”
陈业峰接过单子,道了声谢。
没想到也卖了四块多钱,也还算可以了,本来就是顺手的事。
就在这时,老陆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碎花衫、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是老陆的老婆。
“哟,这不是建军嘛!”陆婶眼睛一亮,尤其是看到阳建军,脸上顿时堆满了探究神色,“建军,你啥时候回来的呀?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是在城里厂里干得好好的吗?”
她一边说,一边走近几步,目光在阳建军身上扫来扫去,大大咧咧的说道:“村里头有人说……说你是被厂里给……给辞退了?是不是真的呀?哎哟,那可太可惜了,好好的铁饭碗呢……”
阳建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嘴唇抿了抿,没立刻回答,眼神里闪过一丝难堪和恼怒,手里的竹筐边缘被他捏得有些发白。
陈业峰见状,立刻上前半步,挡在阳建军侧前方,脸上带着笑:“陆婶,你听谁瞎说的呀?建军哥是特意请假回来帮我忙的。你也知道,我现在赶海、做鱼干,忙得脚打后脑勺,自家表哥回来搭把手不是正好?
城里厂子里活又累,工资也就那样,哪有在自家海里讨生活自在?建军哥有手艺,脑子活,回来说不定更有奔头呢!”
他的说话声可不小,直接怼了回去。
老陆在一旁皱了皱眉,瞪了自己老婆一眼,粗声粗气地说:“行了行了,就你话多…人家回来怎么了?阿峰现在搞得红红火火的,建军回来帮忙是好事,饭做好了没?瞎打听什么,赶紧回屋去!”
陆婶被丈夫一吼,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再追问,嘴里嘟囔着“问问怎么了”,转身扭着腰回屋了。
“阿峰、建军啊,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女人家就是嘴碎。”老陆有些抱歉地对两人说。
“没事,陆叔,那我们走了。”陈业峰笑了笑,拍了拍阳建军的肩膀。
阳建军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老陆点点头。
两人离开老陆家,走出一段距离,远离了那片灯光,夜色重新包裹过来。
陈业峰打开早准备好的手电筒。
顿时,利剑般的光芒斩破了黑暗,照亮他们的周围。
一路上,阳建军一直没说话,脚步显得有些沉。
“建军哥…”陈业峰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清晰,“别把那些闲话放心上,这世上的人,就爱看个热闹,嚼个舌根,你过得好,他们未必真心为你高兴,你暂时不顺,他们倒好像找到了乐趣。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怎么做。”
阳建军叹了口气,闷声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听着难受…好像我真是灰溜溜逃回来的一样。”
“什么叫逃回来?”陈业峰停下脚步,看着二表哥轮廓分明的侧脸,“下岗、失业,在以后根本不是稀罕事。你以为铁饭碗能端一辈子?”
有些话,陈业峰也不方便,免得惊世骇俗。
其实,再过些年,别说二表哥之前待的那厂子,多少大国营厂说倒就倒,成千上万的人说没工作就没工作,那才叫真正的“下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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