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澡堂里。
“徐哲，白夜。”王凯靠在更衣室的柜子上，领口还滴着水，“洗完去我宿舍一趟。”
白夜正用毛巾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滴落在锁骨上：“现在？”
“怎么？”王凯挑眉，脖子上的伤疤随着这个动作舒展开来，“我们小白菜有约啊？”
白夜面无表情地套上作训服：“没有。”
李昊的宿舍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徐哲刚要敲门，白夜已经轻轻推开了门——动作熟练得像是来过很多次。
房间里的景象让徐哲呼吸一滞。李昊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作训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疤痕。最显眼的是一道贯穿左臂的刀伤，像条蜈蚣般蜿蜒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在灯光下泛着淡白色的光泽。
“来了？”李昊转过身，领口敞开着，锁骨处的弹孔疤痕清晰可见。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桌上摊开的作战地图用红色马克笔画了几个醒目的圈。
王凯顺手带上门，金属锁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他往床沿一坐，脖子上的伤疤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随便坐，别客气。”
徐哲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屁股只敢挨半边。白夜却自然地走到李昊的书架前，手指拂过一排排军事着作，最后停在一本《特种作战手册》上。
“看完了？”李昊问，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白夜点点头，黑发上的水珠滴在书脊上：“第七章的反狙击战术配图有误。”
李昊竟然笑了：“就知道瞒不过你。”他转向徐哲，“放松点，不是要训话。”
王凯从床头柜拿出三个军用搪瓷杯，倒水的动作行云流水：“小白，徐哲，你们对特种部队感不感兴趣？”
“噗——”徐哲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什...什么？”
白夜放下杯子，陶瓷杯底与桌面接触时没发出一点声响。他的目光在李昊和王凯之间游移：“班长，你们——”
“叫哥。”李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私下里就叫哥。”
白夜抿了抿唇，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王凯和李昊对视一眼，同时从胸前口袋掏出证件。黑色皮夹弹开的瞬间，徐哲看到上面烫金的狼头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狼牙特种大队血狼A组特种小队队长，代号狼头，突击手。”李昊的证件照片里，他脸上涂满油彩，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下巴上还有一道未愈的伤口。
王凯的证件边缘已经磨损：“副队长，代号山猫，狙击手。”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盖着钢印，“本来有三个月的休假，结果被老团长绑来带新兵蛋子。。顺便来看看有没有几个好苗子”
徐哲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他的目光从李昊手臂上的刀伤移到王凯脖子上的弹痕，又移到墙上那张沙漠合影——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们站成一排，最中间那个高大的身影，不是李昊又是谁？
“所以...”徐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不是普通教官...而是特种兵？”
王凯笑了笑：“是的。”
白夜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徐哲注意到他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在思考时的小动作。
“怎么样？”李昊向前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有兴趣吗？”
徐哲下意识看向白夜。这个小动作立刻被王凯捕捉到。
“哟~”王凯拖长声调，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么舍不得我们小白菜啊？”
徐哲的耳根“唰”地红了，水杯差点脱手：“我不是...那个...”
白夜无奈地摇摇头，黑发上的水珠滴在肩头：“我去。”声音很轻，却像惊雷般炸响在宿舍里。
“我也去！”徐哲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补救，“我是说...如果符合条件的话...”
王凯挑了挑眉毛，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一段欢快的节奏。就在这时，白夜又开口了：“不过... ”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满意吗？”李昊略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白夜继续说道：“赵小虎和张浩也去。”
李昊的表情瞬间凝固：“什么？”
“去炊事班就行。”白夜补充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李昊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那两个活宝——”
“张浩的爆破成绩全连第三。”白夜平静地打断他，“赵小虎的味觉灵敏度是其他新兵的1.8倍。”
李昊张了张嘴，又闭上。王凯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哥。”白夜突然放软了声调，眼睛直视李昊。
李昊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瞪着白夜看了足足十秒，最后挫败地抹了把脸：“...行吧。”
白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阳光穿透了琥珀：“谢了哥。”
李昊无奈地揉了揉白夜的头发，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他从抽屉深处掏出一个军用铁盒，打开时发出“咔嗒”的轻响——里面是排列整齐的进口巧克力，每一块都用锡纸精心包裹。
“拿去吧。”李昊把盒子推到白夜面前，冷硬的声线柔和了几分，“知道你爱吃甜的。”
白夜的眼睛一亮，取出一块剥开包装时锡纸发出细碎的声响：“谢谢。”
“小白，你别谢了。”王凯笑得前仰后合，“再谢下去老李要把家底都掏出来了。”他站起身，作训服下摆掀起一角，露出腰侧的枪套，“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要早起分配连队。”
——
走出宿舍楼，夜风拂过徐哲发烫的脸颊。白夜走在他身边，手里捧着那盒巧克力，像捧着什么珍宝。
“你早就知道？”徐哲压低声音，“关于他们...的身份？”
白夜摇摇头，黑发在月光下泛着银蓝色的光泽：“猜到了一部分。”他掰开一块巧克力，浓郁的香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班长的持枪姿势太标准了，不像普通步兵。”
徐哲突然想起什么：“班长为什么要让你叫他'哥'？ ”
“嗯。”白夜把一块巧克力递给徐哲，“他喜欢。”
徐哲接过巧克力，指尖不小心碰到白夜的手掌，触电般地缩了回来。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
“那个...”徐哲鼓起勇气，“为什么要带上张浩他们？”
白夜停下脚步，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远处传来张浩夸张的大笑和赵小虎的怪叫声。
“他们需要被看着。”白夜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张浩会把厨房炸了，赵小虎会把自己撑死。”
徐哲忍不住笑出声，笑声惊起了树上的夜莺。白夜看着他笑，嘴角也微微上扬。
“你真的要去吗？”笑够了，徐哲突然问道，“特种部队...很危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白夜那跟他比起来算纤细的手腕上，那里还没有任何伤疤。
白夜将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折好包装纸：“嗯。”他转身走向宿舍楼，声音飘散在夜风中，“你想陪我一起吗？”
徐哲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等他回过神，白夜的身影已经融入了宿舍楼的灯光中，只有那张银色的包装纸还躺在他手心，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宿舍楼里传来张浩的大嗓门：“白神！徐哥！快来看赵小虎模仿李班发火！笑死我了！”
徐哲深吸一口气，将包装纸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朝着灯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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