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两碗糁,一份三代子,五对油条。”
“好嘞!”
凌晨五点多的天空仍暗如墨色,仅有入山口一盏瓦数很高的灯送来光亮。
这个点小区门口除了打着哈欠做开张准备的几位早餐店老板,连一向起的比鸡早的高中生都在放元旦假。
可范舟和流萤今天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已经坐在了早餐摊前。
清晨天寒,小两口各自蜷缩身子拢着手,坐在小马扎上轻轻摇晃,藏在帽子里的脸上精神奕奕,丝毫不见早起的困倦。
“去年1月2号我带你第一次出门,好像也是买的这顿。”范舟小声说。
流萤歪头回忆了下,小嘴撅起:“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欺负我我啥都不懂,骗我当你女朋友。”
“嗐,那不是假扮嘛。”
“假戏真做了不是嘛?”
范舟得了便宜,嘿嘿笑着不说话,只是盯着桌对面的流萤一个劲看。
姑娘不再是去年用宽大的羽绒服遮盖作战服的模样,上半身被怕老婆冷着的他裹上厚厚的外套,胖墩墩的,
双腿裹着暖和的连裤袜,仍难掩笔直修长,又漂亮又可爱。
神态也不似去年像只小刺猬一般藏着警惕默默观察周围。嘴上说着问罪的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始终柔情脉脉看着他。
少女眉眼弯弯,眸光如水的模样,最能让他心荡神驰。
早餐摊的张叔热着油锅,瞥见两人大清早跑他摊位上深情对视的样子,好奇问道:
“油条得多等会,叔先给你们炸。话说以前日上三竿才见人,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刚把摊子支开你们就来了。”
范舟顿时露出一副‘你可算问我了’的激动样子,拍拍腰间放着户口本、结婚证照片等一应材料的小包,骄傲挺胸:“去民政局领证!”
流萤也骄傲挺胸,用力点头附和:“嗯!”
张叔闻言大手一挥:“嚯,好事儿啊,今天早餐不收你们的钱了!”
“不再多给盘牛肉?”
“嘿,你小子!”
小两口用过早餐,刚走下家门口的大斜坡,就见马路上刚巧驶来一辆出租车。
见出租车亮着空车,范舟赶忙挥手,同时笑着对流萤说道:“出门就能遇到空车,佳偶自天成,这话果然不假。”
流萤只是憨憨笑着。目光扫过拐过来的出租车,突然发现这辆车在靠近他们时好像被吓到似的突然急刹了下,一副想掉头就跑的样子。
姑娘没搞懂啥情况,于是也站在范舟旁边用力挥挥手。
想掉头逃跑的出租车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停到路边。
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流萤总感觉她好像听到车里响起一声绝望的叹息。
范舟拉开后座的门,刚上车瞥过驾驶位上熟悉的沉默寡言的司机师傅,神情微愣,旋即一喜:
“缘分啊,居然又坐到你的车了。”
流萤也探头看了看,发现真的是熟面孔,一个多月前她跟范舟去拿领证要用的材料还见过来着。
小两口见到熟人都挺开心。
车里只有一个人不大开心。
被迫沉默寡言的寡言哥此刻真的很无奈。
准备接完最后一单就下夜班的,没想到这都能接到这对狗粮噎死人不偿命的情侣。
可客人上车都上车了,寡言哥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两位要去哪?”
“去民政局领证!”范舟拍拍放着身份证、单身证明等一应领证材料的小包,骄傲挺胸。
“嗯!”流萤也骄傲挺胸,用力点头附和。
瞧小两口骄傲的模样,恨不得把他俩今天要领证的事给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说一遍。
寡言的司机师傅则想给自己一巴掌。
去民政局就民政局,不用加后面俩字!
11月份接这俩货就是去民政局,结果半道改位置了。合着这口狗粮不塞他嘴里不罢休是吗?愣是拖到元旦再领证!
而且你俩一脸骄傲个啥呢?这年头结婚难道是件很骄傲的事吗?
哦,这对的话,好像确实是可以很骄傲的事……
沉默寡言的司机师傅张了张嘴,再次沉默了。
范舟却心情很好的主动开口了:
“哎老哥,你每天见人的人多可能不知道。我仔细回忆了下,去年我们两口子打车次数也不少,但我俩每次来到感情关键阶段时出门坐的都是你的车!所以说老哥你前世难道是月老?”
流萤闻言掰着手指数数,惊讶道:“第一次见爸妈那天、表白那天、拿领证材料那天、还有今天……好像真是噢!”
寡言哥闻言愣了愣。
他家就住在这附近,每天出车没活了也经常在附近转悠,所以经常能遇到熟面孔并不稀奇。
可是每次都能精准地吃到那口狗粮……难道说前世他还是真是月老?
呃,不对,每次都能吃到新鲜的狗粮……该不会他上辈子其实是哮天犬吧!?
一路心情惴惴地想着自己哮天犬转世的身份,寡言哥把小夫妻送到民政局后点进了一个出租司机群。
在小情侣面前沉默寡言的寡言哥当然不是真的沉默寡言,起手就是一条大嗓门语音:
“兄弟们,我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可能觉得我是编的,但绝对特么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特么邪乎的真实经历!”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撞鬼了?”
寡言哥幽幽开口:“你们……相信缘分吗?”
“哈?什么玩意?”
抬头望向车窗外的天空,寡言哥呢喃道:“那是一种你想逃却逃不掉,不用狗粮撑死你不罢休的缘分……”
……
小两口自不知道遇到好多次的司机师傅此时正以何种心情在群里吹牛皮。
他们早早的赶到民政局门口后才突然发现一件事。
范舟盯着紧锁的大门,才抬头看看刚蒙蒙亮的天边:“嗯……咱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流萤挠挠头,也看向蒙蒙亮的天边:“好像……是来太早了?”
“我记得预约的时候他们说八点半才开门……”
范舟苦恼地敲敲脑阔,转身问裹着厚厚棉衣的小胖萤:“你冷不冷?要不先找个地方避风?”
流萤拉了拉围巾将白皙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摇头道:
“不要,万一过一会其他要领证的情侣来排队了呢?咱们要抢最早的!”
特殊节日当天,民政局依然会正常上班,但同时来领证的人肯定多。范舟虽然提前预约好了,但能早点把证领了当然最好,毕竟两人都期待了好几天了嘛。
嘎吱嘎吱——
车轮碾过地板砖的声音由远及近。
循声望去,一辆卖烤红薯的三轮停到民政局附近。
卖红薯的大妈笼着袖子,目光慈和地望向这边。
他们比卖烤红薯的来的都早。
范舟和流萤对视一眼,小跑过去买来两份热腾腾的烤地瓜,蹲到马路牙子边,一人一份小口啃起地瓜,等待太阳升起。
只是以往一不小心就睡过去的清晨时光,今天却仿佛过的很慢很慢。
慢到连天边初升的朝阳落到两人眼中都似乌龟爬似的。
“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流萤举目望向有些灰蒙的天边。
“说不定会下雪呢?”
烤红薯早早的吃完,带来的水也喝的清清白白,待马路上渐渐车水马龙,蹲在民政局门口的小两口终于等到工作人员上班。
此时也已经有了不少对情侣等在门口。
眼见民政局开了门,还得是流萤眼疾手快,那边门才刚打开一半,开门的工作人员才让开半个身位,她已经一把拉起范舟如一阵风般当先刮了进去。
范舟跟她一向有默契,早早掏出资料,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给民政局的同志们留,啪地一声把户口本拍在柜台上,中气十足道:
“同志早上好!我们来领结婚证!”
“嗯!”流萤同时飞速递上自己的材料,用力点头附和。
办公位上,大姐仰头喝水的动作僵在那里,被眼前姑娘逆天的颜值惊了好一会才默默擦去嘴角淌出来的水渍,指向另一边:“领证去那边。”
“噢噢,谢谢!”
小两口又一阵风般刮去另一边,惊掉了不知哪位倒霉蛋差点就放进嘴里的小笼包。
夫妻小旋风大清早地就把民政局大厅刮的叮呤咣啷,领证的过程却比两人过去几个日夜幻想的简单许多。
拍照留念后,范舟和流萤并肩走出民政局,一人手上一张红彤彤的结婚证。
范舟捏着大红色的结婚证,打开合上翻来覆去的看。
看看结婚证上两人的合照,看看上面写着的持证人名字,看看上面2025年1月1日的日期。
从没像今天这样喜欢过大红色。
偏头看向身旁,流萤也正捏着大红色的结婚证在发呆。
领证前一直挺兴奋的来着?这只憨憨又在发啥呆呢,怎么一脸茫然的样子?
疑惑挠头,干脆问道:“在想什么?”
流萤呆呆地回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范舟好奇:“什么事?”
流萤抬头,大眼睛懵懵地与他对视:“去年这个时候我留在你身边明明只是想赔你一台冰箱来着,一年后怎么就变成你老婆了?”
范舟望着流萤懵懵的模样。
一年前的清晨自家中初见时的场景划过脑海。
那时的他心中或许也曾有过与这么漂亮的姑娘结成一段良缘的想象。
只是那时连他自己都没当真,可一年之后我们真的是夫妻了呀……
一年前的清晨你我初相识,一年后的清晨你我结发为夫妻。
范舟哑然失笑:“可能……这就是清清白白魔咒的魔力?”
流萤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捏着红彤彤的结婚证悲愤道:“所以只有笨蛋才会信‘清清白白、问心无愧’这种话的叭!”
算鸟,管他清白不清白、笨蛋不笨蛋的,找老公要抱抱才最重要!
小笨蛋流萤猛地甩甩脑袋,甩走乱七八糟的想法。俏脸绽放出如范舟一般无二的开心笑容,倦鸟投林般扑进范舟的怀抱:
“老公!要抱抱!”
喊了一年范舟的小姑娘终于改口喊出了爱称。
范舟脸上早堆满了笑意,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了好几圈,高兴地呐喊传出好远好远:
“我范舟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哈哈哈哈哈!”
一本小小的结婚证自法理上确定两人的婚姻,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喜悦,不似办婚礼那样众人庆贺的热闹,可心中的激动与喜悦却同样如浪涛奔涌。
甚至因为只有他们两人,可以放肆欢呼,放肆庆祝。
于是连天地似也要为他们庆祝一般,灰蒙蒙的天空悠悠然下起了雪。
流萤惊喜地指向天上的雪:“老公你看,下雪了!”
范舟仰首望天,雪花落到脸颊上,冰冰凉凉。
几天前还在说不知今年市区会不会下雪,25年的第一天便下了雪。
耳边响起流萤的轻声呢喃:“去年元旦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在下雪,这是不是就叫做……天意?”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雪花自风中飘飘摇摇,似柳絮,似鹅毛,纷纷扬扬落向人间,慢慢将人间染成素白一片。
2025年,1月1日,元旦。
范舟与流萤相识恰满一年。
丰年有雪,佳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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