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海浪低吟。
那艘普通的商船，早已偏离了寻常的航线，像一叶孤独的扁舟，朝着未知的北方深海驶去。船上除了王林四人，再无其他活口。船长和水手们，早在他们登船后不久，便被李慕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干净，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这不是仁慈与否的问题，而是生存的法则。他们是天机阁最高级别的通缉犯，任何一丝暴露行踪的可能，都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
船舱内，油灯摇曳，映照着四张凝重的脸。
王林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搜魂天枢的后遗症，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金丹后期的神魂记忆，浩瀚如烟海，其中蕴含的情绪、执念、驳杂的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的识海中横冲直撞。
一幕幕不属于他的画面闪过：天枢幼年时在宗门受辱的怨毒，青年时为求力量不择手段的疯狂，成为观星者后俯瞰众生的孤高，以及面对死亡时那最纯粹的恐惧……这些情绪碎片，像无数根毒针，反复刺穿着王林自己的神魂。
“噗——”
一口黑血喷出，带着一丝诡异的、仿佛由灵魂燃烧后留下的焦糊味。
“王林！”赵乾元三人大惊失色，立刻围了上来。
“别过来！”王林低喝一声，声音沙哑，“我识海中的神魂之力正在暴动，你们的灵力会加剧这种冲突！”
他强行运转古神诀，那股来自远古洪荒的霸道气息，如同定海神针，试图镇压识海中的乱象。但这一次，效果甚微。天枢的记忆洪流就像跗骨之蛆，死死地纠缠着他的本源神魂。
“这样下去不行，”赵乾元焦急地在船舱里踱步，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排排玉瓶，眉头拧成了疙瘩，“清心丹、凝神露……这些只能治标，无法根除神魂层面的污染。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九转还魂草’，否则……”
“没时间找药了。”李慕白惜字如金，但眼中也满是急切，“天机阁的追兵，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
周浩一拳砸在船板上，恨声道：“都怪那天枢老儿，死了还要害人！王林，要不你把那些垃圾记忆全扔了？”
“扔不掉。”王林苦笑一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神魂交融，如水入水，除非我将自己的部分记忆也一并斩去，否则根本无法分割。那样做的代价，是变成一个白痴。”
气氛，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团队的大脑和核心此刻正处于最危险的状态，而前方，是比已知任何险境都恐怖万分的魔渊。这艘船，仿佛正驶向绝望的深渊。
就在这时，王林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然。
“还有一个办法。”他缓缓说道，“天枢的记忆虽然是毒药，但也是一座宝库。他身为海通商会的会长，一生敛财无数，真正的宝库，并不在观潮阁，而是在一处他自认为绝对安全的秘密巢穴。”
“你是说……”赵乾元眼睛一亮。
“没错，”王林点头，“搜魂，得到的不仅是秘密，还有他开启宝库的权限和方法。我们去把他一辈子的积累，全都拿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疯狂的狠劲。既然这些记忆是毒药，那就在被毒死之前，将毒药中蕴含的所有价值，全部榨干！
“他的宝库在哪？”周浩兴奋地问道。
王林的目光，投向了海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
“北海，黑石岛，幽灵湾。”
第二章：黑石岛的幽灵
半个月后。
商船在经历了数次风暴和海兽袭击后，终于抵达了所谓的“黑石岛”。
这里地处北海边缘，远离主航道，终年被灰色的浓雾笼罩。岛屿由黑色的礁石构成，寸草不生，远远看去，像一头匍匐在海面上的巨大凶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王林对照着天枢记忆中的海图，确定了位置。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这半个月，他靠着古神之力的强行镇压和丹药的辅助，总算暂时稳住了识海的状况，但治标不治本，他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被塞满了炸药的木桶，随时可能爆开。
赵乾元依照王林的指示，在船身刻画了复杂的隐匿阵法，随后，四人弃船登岛。
岛上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三米，神识在这里也被压制得厉害，只能探出百米左右。脚下的黑石冰冷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咸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这鬼地方，连个鸟都没有。”周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天枢选择这里，正是看中了它的隐蔽和凶险。”王林解释道，“据他记忆所知，这片海域下，封印着一头元婴级别的上古海妖残魂，寻常修士靠近，神魂都会被其逸散的妖气侵蚀，久而久之会发疯。所以，这里又被称为‘疯人海’。”
赵乾元闻言，立刻取出一叠黄色的符箓分给众人：“贴在身上，这是‘静心符’，可以抵御神魂层面的侵扰。”
四人贴好符箓，跟随着王林，在迷宫般的礁石群中穿行。王林仿佛对这里了如指掌，每一次转弯，每一次选择路径，都毫不犹豫。这是搜魂带来的唯一好处。
大约一炷香后，他们来到了岛屿中心的一处断崖前。断崖之下，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海水漩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股腐臭和妖异的气息，正是从这漩涡中传出。
“宝库就在这下面？”周浩看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头皮有些发麻。
“没错。”王林指着漩涡旁一处毫不起眼的石壁，“入口在那。”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在石壁上按照一种奇特的顺序和力道，连续敲击了九次。
“咔嚓……”
石壁上，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人脸图案。
“神魂验证。”王林低语一句，将眉心贴了上去。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王林的身体。石壁上的人脸，似乎在辨认着什么。片刻后，那股属于天枢的、被王林强行压在识海深处的神魂印记，被成功识别。
轰隆隆——
石壁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了一个幽深的通道。通道内，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各种珍稀材料散发出的宝光，将整个通道映照得五光十色。
饶是赵乾元和周浩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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