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川一袭青衫，身姿挺拔如松，没带佩剑，这副打扮，表面上就是个普通的书生。他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般亲切，十分平易近人。
可李闻溪却不会忘记，去往蜀地的路上，他一剑一个小朋友的凶猛，明明是个武功不弱的猛将，便要装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反差这么大，让她微微起了鸡皮疙瘩。
现在他又露出那种，他跟自己很熟的亲切笑容，她看在眼里，总觉得这笑意背后藏着别样的意味，几乎约等于不怀好意了。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只得挂上客套的笑容，耐着性子与他周旋。
“还未恭喜宋大人，升任淮安卫副指挥使。”他们一起出使的几个人，中山王表面上一碗水端得很平，宋临川自然也高升几级，任了副指挥使。
现在淮安卫没有指挥使，原本是由几个千户共同主持的，现在的宋临川相当于淮安卫的一把手。
当时林泳思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李闻溪委实惊讶了一下，宋临川这升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原本一个小小的校尉，放在前朝，不过八品，可副指挥却是从四品，这升官速度，比世家出身的林泳思还快。
这还不是让她最惊讶的，最惊讶的是，武将不同文职，资历够了就能升任，那是实实在在要用军功的才行，要不然当初郑佩安也不会铤而走险，杀良冒功了。
一趟出使，确实路上危机重重，但还不至于能让他连升三级。
淮安是中山王的老巢，非是他十分信重之人，是不可能把淮安的治安大权交到他手里的，而中山王是个多疑的性子，连自己亲儿子都防着，怎么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如此信任宋临川呢？
他在这次科举之前，就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吧？
难道他们两个，还有什么别的关联，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在替中山王，做些其他工作？
“李大人想什么呢？”李闻溪愣神的时间长了些，宋临川不由地出声打断她的沉思。
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她不由地抖了抖，想抖掉瞬间起的一身鸡皮疙瘩，自己跟他真！的！不！熟！别tm总这么说话行！不！行！
明明他跟别人说话都挺正常的，为毛就对她啊！她可以很肯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要知道自己现在是男装！男装！你一个大男人对着另外一个男人几乎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恶心谁呢？
她又不是断袖！草！
“没想什么，宋大人可还有事，在下逛街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她干巴巴地准备离开，随便找了个说辞。
“那边有间茶楼，不若我们过去略坐坐，休息休息？”宋临川还是一脸关切，指了指旁边，还不打算放过她。
“不必麻烦了，告辞。”对着这么个没有眼力见儿，压根不懂委婉拒绝为何物的人，李闻溪干脆利落地说完，扭头就走。
宋临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有趣。”
薛丛理一直到天都黑了，也没看见人影，李闻溪打发薛衔去叫人，得知还得半个时辰。
一会儿便要宵禁了，王铁柱便打包了饭菜，跟姜少问和马聪一起来了薛家。几人边喝茶边聊天，等着薛丛理归家。
李闻溪被他们缠着问了一路去崇州的见闻，她哪能说出来什么啊，当时只顾着逃命赶路了，除了辛苦就是恶心，真没功夫看山看水看百姓生活，她只得说了几句蜀地的饮食差异，和异族的奇特长相。
“乖乖，原来这个世上还有黄头发蓝眼睛的人啊。”马聪感叹道。
呵呵，不光有黄发蓝眼，还有红发绿眼呢，不光有白种人，还有黑种人呢，李闻溪在心里说道。
“马兄，你以前应该也见过啊。前朝末年，咱们这还有胡姬跳胡旋舞呢，那胡姬就是金发碧眼，长得美则美矣，就是略臭了些，一股没处理好的烤羊肉味。”姜少问笑着道，有些怀念：“长得是真好看，就是味太重了。”
“话说前朝战乱之后，几乎绝了西北与海上的贸易，在此之前，还有不少异族人生活在中原的。”王铁柱也说。
薛丛理回来时，已经快到申末了，他一脸疲惫，第一时间跟王铁柱赔罪：“对不住，今日确实有些事耽误了。”
“薛兄这是哪里话？公务要紧，兄弟们都明白，我们也天天忙，好久没聚在一起聊天了，这多好，还能让我们多呆一会儿。”
众人入了席，王铁柱买的多是熟食，倒也不怕冷了，就着温好的黄酒，气氛十分热络。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薛丛理送走了他们，脸又阴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了？”李闻溪皱着眉问。
“王府的护卫，突然送了一批人犯，说要关在大牢里，人数足有几十个，把大牢都装满了。”薛丛理为此忙了一天，这些人犯有男有女，还有不太听话的，登记造册都是麻烦事。
正常流程，都是府署衙役抓了人来，说明罪名，再押去大牢，可这王府的护卫只说让他先收监，连个罪名都不给，问得多了，便一句王府办事，你莫多问搪塞过去。
林泳思只说让他照办，这些人还不配合，有很多连姓甚名谁都不说，这才耽误了不少功夫。
“王府抓人？那为何不关进王府的地牢啊？”中山王府的地牢她还进去过一回呢，李闻溪还记着，那里面的空间可跟府署大牢差不多。
“我也不知，这些都不关咱们的事，我看那些被抓的人，男的要么练家子，要么像是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的闲汉，女的嘛，怎么看怎么有股风尘味。想来与我等并不相干。”
哦，李闻溪顿时兴趣缺缺。
到了第二天上衙，林泳思召开晨会时，屋内多站了一个穿着低阶官服的人，他微笑地转过头来，露出了得胜者的微笑。
李闻溪见到他时，愣了一下，这个人！
陈铁军！
他怎么会在这？他还穿着官服？
这种人都能混入官员队伍，中山王要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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