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域城的雷季刚过，吴记杂货铺的门楣就被红绸缠满了。雷纹窗上贴的红剪纸，是吴依依用雷灵草汁染的，剪出的雷龙图案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光，连门槛都被雷破用朱砂混着雷砂涂成了红色，踩上去脚底发麻，却透着股喜庆。
“再挂高点！”吴奎叉着腰站在台阶上，灰白爆炸头里别着朵红绒花，花马甲换成了簇新的红绸褂，腰间的风雷靴难得擦得锃亮，连冒电火花的鞋尖都缠了圈红布。雷破正站在梯子上，往门楣挂那串雷纹铃铛——是用三十块下品魔晶熔了重铸的，碰一下，铃声能传遍三条街，震得隔壁王掌柜的算盘都跟着响。
媚娘穿着吴依依亲手绣的嫁衣，红裙上的雷纹彩绣用金线银线混着雷鸟羽织就，在晨光里流转着虹光。她头上的凤冠是吴奎用中品雷魔晶磨的，珠串垂在脸颊旁，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碰响了腕间的雷纹镯，清越的响声里，藏着她抑制不住的笑意。
“吴爷，引雷教的雷耀带着贺礼来了！”周明颠颠地跑进来，手里的账册记满了宾客名单，从雷狱镇魔塔的张执事，到拾骨帮的虫老，连盗天盟的无影手都托人送来了贺礼——面用鲛绡做的红盖头，据说能避三阶以下的雷法。
吴奎往门口一瞅，见雷耀捧着个锦盒，身后跟着八个弟子，抬着口装满灵米的红漆箱。他咧嘴一笑，混沌棍往地上一顿，棍身雷龙虚影冲雷耀摆了摆头：“老雷够意思！进来喝三杯！”
宾客们像潮水似的涌来，把不大的杂货铺挤得满满当当。有送雷灵草的药铺掌柜，有扛着整扇妖兽肉的猎户，连血牙场的看守都揣着袋雷珠来了，说是“贺吴爷娶得美娇娘”。吴依依穿着粉裙，头上的彩珠叮当作响，正指挥周小安和阿草给客人分喜糖——那糖是用雷劫果熬的，甜津津的还带着点麻味，含在嘴里能感觉到细小的雷弧在舌尖跳。
雷破站在门口迎客，黝黑的脸上难得带了笑意，给每位客人递上杯雷酿。有修士想往里挤，看见他腰间的雷霆剑，顿时乖了——谁都知道这黑大个护短，前儿有个醉汉想调戏媚娘，被他一拳揍得三天爬不起来。
吉时一到，吴奎牵着媚娘的手，从铺子里走出来。媚娘的红盖头是无影手送的鲛绡，透光却不透明，能看见吴奎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花马甲上的金线绣的雷纹，与她嫁衣上的图案正好呼应。
“一拜天地！”主持婚礼的是雷癫僧，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手里的木鱼换成了雷印·混沌惊堂木，“啪”地一拍，震得周围的雷纹铃铛“叮当”乱响。吴奎和媚娘对着魔雷泽的方向鞠躬，风裹着雷砂吹来，掀起媚娘的盖头一角，露出她泛红的脸颊，像熟透的雷劫果。
“二拜高堂！”雷癫僧又一拍惊堂木，吴奎对着空处鞠了躬——他没亲人，却在心里默念了遍吴旭的名字，这位大佬虽没露面，却托人送来了份厚礼：颗上品雷魔晶做的同心锁，锁身上的雷纹能随着两人的灵力共鸣。
“夫妻对拜！”惊堂木第三次响起时，吴奎突然掀起媚娘的盖头，傻愣愣地看着她。媚娘被他看得脸红，伸手想把盖头拉下来，却被他攥住手腕。吴奎的小眼里闪着光，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来，是三颗中品雷魔晶串成的项链，晶体内的雷灵力汹涌，映得媚娘的嫁衣都泛着紫光。
“这是……”媚娘的声音发颤，指尖触到晶体的刹那，雷纹镯突然亮起，与项链的雷纹共振，发出悦耳的嗡鸣。
“给你的。”吴奎挠了挠头，红绸褂上的金线蹭了蹭她的嫁衣，“以后你想修炼，就用这个；不想修炼，就当玩物扔着——反正老子有的是。”
周围爆发出哄笑和喝彩，雷耀举着酒杯喊道：“吴爷大气！”虫老也跟着起哄，让新人喝交杯酒。吴奎端起雷酿，刚要碰杯，突然想起什么，抓过雷破手里的茶壶，给媚娘倒了杯雷叶茶：“你不喜欢喝酒，咱以茶代酒。”
媚娘接过茶杯，眼里的泪滴在杯沿，混着茶水喝下去，清苦里竟带着甜。雷破和吴依依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交杯的模样，一个黝黑的脸上露出憨笑，一个捂着嘴偷偷抹眼泪，头上的彩珠掉了颗，滚到雷纹铃铛下，跟着响成一片。
宴席开了整整五十桌，从杂货铺一直摆到青石街上。桌上的灵米糕是柳氏蒸的，雷纹状的糕点里嵌着雷灵草碎；炖的雷纹豹肉是雷破猎的，肉香混着雷酒的烈气，飘出半条街。有修士喝醉了，拉着吴奎要比雷法，被媚娘笑着拦住，递上杯醒酒汤——汤里加了她特制的雷灵草汁，喝下去丹田暖暖的，比任何醒酒药都管用。
吴奎被灌了不少酒，红绸褂的扣子崩开两颗，露出里面花马甲上的金元宝。他搂着媚娘的腰，舌头有点打结：“瞧见没？老子的媳妇……比烟雨楼所有花魁加起来都好看！”媚娘笑着捶了他一下，指尖却在他掌心轻轻画着雷纹，像在写什么秘密。
夕阳西下时，宾客渐渐散去，留下满地的红纸屑和空酒坛。雷破带着周明他们收拾残局，吴依依给媚娘递上件披风，上面绣着两只交颈的雷鸟。吴奎扛着媚娘，大步往铺子里走，红绸褂被风吹得猎猎响，风雷靴踩在红门槛上，电火花溅在两人的衣摆上，像撒了把金粉。
后院的雷灵草开得正好，紫色的小花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吴奎把媚娘放下，靠在混沌棍上喘气，红绸褂湿了大半。媚娘给他擦汗，指尖划过他花白爆炸头里的红绒花，突然笑了：“以后不许再跟人比斗了，也不许动不动就砸东西。”
“听你的。”吴奎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以后铺子里的事，你说了算。我就负责杀魔雷兽，给你攒雷魔晶。”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张纸，“对了，这是烟雨楼的地契，老子买下来了，改成灵米仓库，省得周明总说不够放。”
媚娘看着地契上的红印，突然觉得，这血域城的日子，因为身边这个糙汉，变得格外踏实。晚风拂过雷灵草，带来清苦的香气，混着两人身上的喜庆气息，在铺子里久久不散。
远处的烟雨楼挂起了红灯笼，像是在给这对新人贺喜。雷纹铃铛偶尔“叮当”响一声，像是在说：这大概是血域城有史以来，最热闹、最实在的一场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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