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的。”郁江离解释道。
“什么菜这么贵！”周成的眼睛偏细长，却在这一刻瞪圆了。
服务员解释道：“青菜菜心。”
“不要不要！退了！”周成不耐烦地摆摆手。
服务员为难地看向郁江离，郁江离温声劝道：“算了，点都点了。”
“又没上，而且我们刚点，你也没做吧！为什么不能退？赶紧退了，要不然我投诉你们！”周成压根没理会郁江离，怒红的眼睛一直盯着年轻的服务员。
郁江离只好跟服务员说：“麻烦你帮我们退了吧！”
服务员点点头，拿着小票走了。
郁江离记得，那道菜确实不便宜，一道青菜心，售价29块9。
“不好意思，我当时没看清楚。”送走了服务员，郁江离又向周成道了歉。
周成也不便继续发作，语气缓和了不少：“没事。我就是觉得不值得。一道红烧肉才35，凭什么几片青菜叶子29块9？那还不如吃肉呢！”
郁江离尴尬地笑了笑。
菜品很快上齐，一道红烧肉，一道溜肥肠，还有两份米饭。
郁江离吃得口干舌燥，服务员适时添了一杯柠檬水。
“哟！约会呢！”
声音从背后传来，清冷中带着一丝玩味。
郁江离回头看去，顾霜辰正站在自己身侧，一身墨色西装幽静深沉，脸上却带着一抹玩世不恭。
“师哥？”郁江离正要起身，被他按住了肩膀。
“我就是路过。”顾霜辰把手搭在椅背上，微微俯身。
“你们好好吃，我在楼上。你们吃好了，找我来玩。”顾霜辰说着，朝周成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服务员，加个果盘。”顾霜辰在桌上扫了一眼，立刻招呼服务员。
周成刚要说话，顾霜辰已经直起身子，转身要走。他身形修长，宛如国画上迎风傲立的墨竹。
郁江离在身后喊他：“哎！”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朝身后摆了摆，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利索地上了楼梯。
郁江离看着他的身影，不轻不重地给了个白眼。
“你师兄？”周成看着郁江离，眼里充满了不解。
郁江离点点头。
“挺有钱啊！原来包层的就是他啊！”周成说着，眼睛一直盯着顾霜辰的身影，直到包厢门关紧，他才收回了目光。
“刚回国，大概正是应酬多的时候吧！”
“他是做什么的？能不能让他给你找个工作？”
“再说吧！”
两人正说着话，服务员端上来一个水晶果盘，果盘里是紫黑色的桑葚，颗颗圆润饱满，表皮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糖霜。
周成拿起一颗，便有晶莹的水珠掉落下来。
服务员微笑着告诉周成和郁江离，说他们的账单已经挂在顾先生的账上了。
郁江离想拒绝，服务员已经飞快地逃走了。
吃完饭，周成擦了擦嘴角紫色的汤汁，起身出了餐馆。
郁江离见他出了门，才知道他不是去洗手间，拿上手机跟了出去。
八月十四，月亮已经非常亮，非常圆了。
郁江离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得很慢，周成却出乎意料的在面前等她。
走到周成身边，郁江离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望着周成：“你喜欢我吗？”
周成一愣，随后转过身，背对郁江离，声音支吾不清：“我们…才认识多久？”
“是啊！”郁江离如释重负地笑了，“所以我们分手吧！我不想谈了，很累。”
周成突然肩膀一耸，整个后背瞬间绷紧，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为什么？”
“就是觉得不合适，而且我还没工作，将来也说不定去哪里。我想等工作稳定了再谈。”
“很抱歉，耽误你这么长的时间。”
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手捋下。
周成轻蔑地一笑：“你确定？”
郁江离直视周成的眼睛，郑重地点点头。
“好！好！”周成连退两步，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地下车库走去。
几步之后又返了回来，质问道：“是因为刚才那个人吗？”
郁江离摇摇头：“不是。”
不是因为刚才那个人，而是因为刚才那盘桑葚。
自从读研，所有人都在劝她找男朋友、谈对象，甚至还有亲戚建议她趁着读研赶紧结婚要孩子，这样等研究生毕业，孩子也大了。
没有人劝她，好好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
而这种话，在她大学毕业之前，每天都要听几百遍。
不知是自己的年岁大了，还是时代突然就变了，她日夜苦读，从一个双非二本考入宁江大学，更拜在郑宴清这样的大家门下，结果，就是为了找个好婆家。
而所谓的好婆家，竟然是一个不喜欢她的陌生人！
吁嗟鸠兮，无食桑葚。嘘嗟女兮，无与士耽。
周成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路过郁江离身边时连看都没看一眼，一脚油门，消失在了中秋前夜的街头。
郁江离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愧疚，却轻松。
她不想辜负任何人，但那样的生活太压抑了，她想呼吸，想在论文、课题和工作的多重压力下喘口气，而不是在千忙万难中，挤出时间去讨好一个不认可自己的男人。
她不得不承认，在见面之初，她对周成不是毫无期待，只是期待一次次落空，甚至被人否定。
她第一次卑微的问一个男人：“你喜欢我吗？”
可人家根本不想回答，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明月皎洁，她的步子渐渐轻快。
忽然，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停在自己身边。
郁江离下意识躲了一下，继续朝前走。
“郁小姐！”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郁江离停下脚步，迷茫地抬起头，一个身穿黑西装、白衬衣的中年男人立刻追了上来。
郁江离连连后退，眼里写满了警惕。
“郁小姐，您别怕！我是顾先生的司机，您叫我老李就行。”
李穆赶紧解释，“顾先生临时有事，已经回去了，他让我把您送回学校。”
郁江离并不完全信他，语气疏离：“谢谢了。既然他有事，那您去帮他吧！”
李穆挠着头：“郁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要不您给顾先生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郁江离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消息提醒，是顾霜辰发来的：“我有事，先回去了，让李穆送你。”
还附上了车牌号。
郁江离这才上了车。
“师哥他有什么事？”
“额……我也不太清楚，要不，回头您问他吧！我也是刚调过来……”
“哦，不好意思！”
学校门口，郁江离又向李穆连连道谢。
看着那辆银灰色额汽车开远，郁江离才想起自己应该给顾霜辰发个信息。
“谢谢你，师哥。我已经到学校了。”
可是，一直到熄灯睡觉都没等到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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