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兵的准备，白做了。
因为高车人退回去了。
伊力汗也不是很想退，但是，一路疾驰过来的马匹告诉伊力汗，他不能不退。
况且，天色也开始暗下来了，毕竟双方接战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人是不可能饿着肚子打仗的。
两边都搭起了临时的营地，因为双方都知道，大战随时会开始，认认真真安营扎寨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营帐还是能搭起来的。
一座篝火前，上面架着一口铁釜，里面的汤水翻滚着，萝卜片牛肉干在里面翻滚着，浓浓的香气散发了出来。
沐津抱着一大碗粟米和粱米混着煮的饭，浇上一勺萝卜牛肉汤，再舀了一勺辣咸菜拌一拌，从铁釜里夹起一块厚萝卜一块厚牛肉干放在饭上，大吃了一口道：“嗯，不错，虽然这咸牛肉干没有鲜肉和风干肉那般美味，不过和这萝卜一起熬汤，却是可以不用放盐了，牛肉的滋味也还有不少，不错，不错！”
葛栩也大吃了一口道：“想当年在南凉县和陛下秋猎，陛下的肉汤就是一绝，这么多年没吃上了，陛下的手艺竟然还上了一层楼。”
“好吃就多吃点，哈哈！”沐津朗声大笑道。
端起大海碗，沐津就从篝火旁离开，在营地中闲逛起来，不时在一堆篝火边坐下，和将士们放声谈笑。
葛栩看着这一切，脸上是笑眯眯的，心里却很是感慨。
陛下严格来说不是马上皇帝，却有马上皇帝的风采，战斗中和士卒同甘共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是不容易的。更何况，陛下还能做到严明公正的赏功罚过。
碰上个昏君，先登陷阵这些功劳明明是寒门子弟九死一生立下的，却能被世家子弟给轻飘飘拿走了。
葛栩不禁又想到了先帝沐辰，沐辰不管多么昏庸，有一点还是做的比较好，那就是赏功罚过做得还可以。虽然不算公正，但起码寒门子弟以及普通人立下的军功不会被埋没。
在营地里转了一圈的沐津回到了自己的篝火旁边。
“葛相，左右两路大军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能赶到？”沐津问道。
在发现高车汗国是首战即决战的意思后，葛栩就迅速往左右两路大军派出了信使。
“根据信使的速度还有左右两路大军的距离，即使是最快的速度，恐怕也得要五天的时间。”葛栩答道。
“对面有二十八万大军，今天下午虽然厮杀惨烈，但根据朕观察到的情形来看，对面死伤最多六千人。”沐津扒了一大口饭，双眉开始慢慢皱起来，“我们这个品字阵的宽度窄了，一次性装不进太多人。
而且，朕也有点担心，左右两翼是不是有点单薄了，万一对面集中兵力攻打左右两翼其中之一怎么办？”
“陛下，臣倒是也想将宽度放开一点，但这样一来，就会有打不到的地方，中军大阵就会很吃力。目前这个宽度，是三军大都督府在多次实验还有演习中得出的防守阵型的最佳距离。
至于高车人集中兵力攻打左翼或者右翼……
臣巴不得他们那么做！
陛下，高车人集中的兵力太多，陛下这路大军可以顶住却吃不掉他们。要想歼灭高车人这支大军，必须得等到左右两路合围过来。
否则的话，一旦伊力汗逃掉，在草原上和我们打游击，那对大虞来说真的很得不偿失了。
毕竟，伊力汗一统大漠草原，在高车人心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可以说，高车人要是集中兵力攻打我军左右两翼，臣还巴不得他们这么做。这样一来，左右两路大军就有足够的时间合围过来。
因此，高车人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攻破中军生擒陛下！只有这样，哪怕是死得尸积如山血流漂橹，只要生擒了陛下，那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所以，朕现在就是一块喷香的秫米饼，只要吃掉了朕这块秫米饼，对于高车人来说，不管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沐津又扒了一大口饭，“葛相，将骑兵都放出去吧，骑兵不该待在营地里。”
对于沐津突然改变话题，葛栩倒是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是意料之中。而且，沐津的这个提议也很对葛栩的胃口，骑兵，在野外的骑兵才是真正的骑兵！
困在战阵中的骑兵，就等于失去了骑兵最重要的机动能力，只能算是骑马的步兵。
很快，晚饭吃完了。
“葛相，走，去河边看看，一起消消食。”沐津开口道。
“是，陛下。”
君臣二人在严密的护卫下走到了河边。
“不愧是天河之河，还真的将天河给完美倒映在了河中。”看着河水中倒映的星空，沐津很是赞许道。
“这样的美景，以后也是大虞的了。”葛栩接话道。
“将这草原大漠纳入大虞后，朕就要对大虞的教育再次改革了，一个国子监，太少了，容纳不了那么多的萃萃学子。”沐津淡淡道，“而且，现在的科目也太少了，不利于大虞以后的发展。”
“陛下的意思是……”葛栩有点疑惑。
“知其然当知其所以然！”沐津双眼中精芒熠熠，“朕打算设立经学、算学、地理、经史、政论、物理、生物、化学八门学科，学校也改成蒙学、童学、少学、青学、大学，国子监不再招收监生了，而是改为天下有学之士的交流场所以及国朝最重要的科研中心。”
“陛下可否详细说说？”葛栩迟疑了一阵后问道。
“经学不再是什么夫子之言，而是从民间选取文章，以塑造道德为主，朕不求学经学的人忠于朕，但请他们忠于这天下！”沐津沉声道，“物理，则是格万物之理，比如天象的变化，水为什么会烧开，水汽为什么能推动机械。至于化学，则是研究各种现象变化，比如火药为什么爆炸，曾青得铁为什么变成铜。
至于生物，则是将各种生灵归类，还有研究疾病。地理不仅是研究天下地理，绘制地图，还有探查矿产，等回去后细细制定。至于经史，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最后的政论吗，就是朕要找出一条路来，大虞，最后到底要如何才能长存下去？家天下、家天下，一家一姓之天下，是长存不了的。朕开启政论，就是要集天下之智，找出一条不是家天下的道路来！”
葛栩没有说话，沐津的话太激进了，对他的思想构成了极大的冲击。葛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脑海里默默思考着如何帮助沐津走出这一条路出来。
在认定沐津为主的那一刻，哪怕粉身碎骨甚至挫骨扬灰，葛栩都会坚定地陪沐津走下去，走出一条宽广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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