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粮心里咯噔一下，鬼子果然不傻，开始防范这一手了。
“还有，粮库那边看守加派了双岗，进出查得特别严。不过…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平时没啥人走，或许…”王三秃子眼神闪烁，似乎在衡量筹码。
孙有粮不动声色：“王排长，这些消息有点用，但还不够。你说你想反正，光靠嘴说不行。你得做点实际的事。”
王三秃子脑门冒汗了：“孙队长，您…您说，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
“第一，以后鬼子有什么新的动向，特别是关于针对李家坡的，想办法递出来。第二，我们需要的时候，给你的弟兄们行个方便，比如…睁只眼闭只眼。”
“这…这…”王三秃子脸都白了，“孙队长，这太危险了，要是被鬼子发现…”
“怕危险，就别走这条路。”孙有粮语气冷硬，“在鬼子那边混着，就不危险了？上次石油火攻要是成了，你们在据点里就能高枕无忧？鬼子狠起来，可不管你是不是中国人。”
这话戳中了王三秃子的痛处，他想起上次差点被烧死的恐惧，打了个冷颤。
“好…好吧…”他咬咬牙，“我…我尽量！但怎么递消息？”
孙有粮早就想好了：“你们据点斜对面有个废弃的土地庙，庙门口那个石狮子，底下有块活砖。有消息，就塞那下面。我们会有人去取。紧急情况，就在你们据点院墙东北角插根枯草棍。”
王三秃子连连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今天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漏了风声…”孙有粮没说完，但眼神里的寒意让王三秃子腿肚子直转筋。
“不敢！绝对不敢！孙队长放心！”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久了惹人怀疑。”孙有粮说完，不再看他，迅速隐退回黑暗里。
王三秃子如蒙大赦，擦了把冷汗，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孙有粮并没有立刻离开，又在原地潜伏了很久，确认彻底安全后，才发出几声鸟叫，和外围接应的栓柱等人汇合，悄无声息地撤回了李家坡。
这次会面，收获不小。虽然王三秃子胆子小，未必可靠，但至少打开了一个情报口子。而他提到的“钻地龙”和鬼子加强外围巡逻的消息，尤其让孙有粮警惕。
“钻地龙…钻地龙…”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鬼子难道是想挖地道来攻咱们？”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后背发凉。如果鬼子也玩地道战，那麻烦就大了！他们有人力有机械，真要是发狠挖起来，速度可比民兵们快多了！
“加快进度！”孙有粮下令，“通往乱葬岗的主通道必须尽快挖通！其他几条备用通道和出击通道也要抓紧！另外，从今天起，地面监视哨再往外放五里地，重点观察鬼子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动土！”
整个李家坡再次紧张起来。地下的挖掘工作几乎是日夜不停，人们轮流休息，工具坏了就换，手上磨出血泡缠上布条继续干。
同时，孙有粮也加派了更多人手，通过王三秃子提供的那条隐秘线路，密切监视县城鬼子据点的动静。
几天后，消息陆续传回来。
王三秃子确实塞了一次纸条，内容很简单：鬼子工兵在大量收集粗竹竿和厚木板，还有铁皮，不知道干什么用。
又过了两天，外围监视的民兵报告，发现一队鬼子工兵和伪军，赶着大车，拉着那些竹竿木板，去了离李家坡大概七八里地的一个废弃砖窑厂。那里地势比较高，而且偏僻。
“砖窑厂？竹竿木板？”孙有粮看着地图，眉头紧锁，“他们想在那儿干嘛？盖房子？不像…”
那个曾经在东北待过的老矿工张老把式，被请了过来。他听着描述，捻着山羊胡，沉思了半天，突然脸色一变：“有粮！鬼子怕不是想打竖井！”
“打竖井？”孙有粮一愣。
“对！”张老把式用烟杆重重敲着地图上砖窑厂的位置，“你看这地方，地势高，土层据说也还算结实。他们弄竹竿木板，很可能是用来支护井壁！我以前在矿上见过！他们这是想从高处往下打直井，直接打到咱们地道主干道的头顶上！然后用炸药炸，或者干脆就往里灌毒气灌水！这叫‘点穴’！比他们以前乱挖横洞狠多了！”
众人一听，顿时炸了锅！
“狗日的小鬼子！太毒了！”
“从头顶上打下来，这…这怎么防？”
“怪不得叫‘钻地龙’，原来是直着往下钻！”
孙有粮的心也沉了下去。这一招，确实打在软肋上了！地道能防四面来的攻击，但对来自正上方的垂直打击，防御力确实弱很多！一旦让鬼子找准了位置，打穿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安静！”孙有粮大喝一声，压下众人的恐慌，“鬼子有张良计，咱们就有过墙梯！他想从上面打洞，没那么容易！”
他盯着地图，脑子飞快转动：“第一，鬼子不知道咱们主干道的精确位置，打井也有偏差，未必能正好打中。第二，打竖井没那么快，需要时间。第三，就算打穿了，咱们也能在下面堵！”
他立刻做出部署：“栓柱！你带几个人，立刻去砖窑厂附近，找个绝对隐蔽的地方监视，看清楚鬼子到底是不是在打井，井口大概在什么位置，每天进度多少！记住，宁可看不全，也绝不能暴露！”
“二狗！你想办法给王三秃子递个信，让他尽量摸清鬼子打井的具体目标和深度！”
“其他人！加快主干道的加固！特别是顶部，用最粗的木料顶住！在所有重要通道的上方，每隔一段，给我挖陷坑，里面埋上尖锐的木桩铁钉，上面做好伪装，就算他打穿了，也让他的人掉下来先穿个透心凉！”
“另外，把所有能找到的空坛子、瓦罐，埋到主干道上方可能被钻探区域的土层里，贴地听音，能提前预警！”
一道道命令下去，民兵和乡亲们再次动员起来。恐惧被转化为愤怒和力量。你想从上面来？那就看看是你的钻头硬，还是我们的骨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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