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绝命棋局血金阙（拾）
第十回 刑场喋血·忠魂撼九重（上）
书接上回！
次日。
盛京市曹。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和沙尘，在拥挤的人潮缝隙中穿梭，带来刺骨的凉意。天色灰蒙，铅云低垂，仿佛苍穹也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惨剧，刻意收敛了光芒。
然而，这恶劣的天气并未阻止盛京城的百姓，以及从周边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将市曹中央那个临时搭建的、高出地面数尺、木头还带着新鲜茬口的刑台围得水泄不通。
人声鼎沸，如同翻滚的潮水，各种议论、猜测、惊叹、乃至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躁动不安的声浪。小贩趁机兜售着劣质烧酒和粗劣点心，更添几分荒诞的市井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汗臭、尘土、食物油腻的气味，以及一种隐隐的、对血腥场面病态期待所带来的紧张感。
官兵们手持明晃晃的长矛，腰佩弯刀，组成数道人墙，勉强维持着秩序，他们的脸上多是职业性的麻木与戒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躁动的人群。
高台之上，设着监刑官座，皇太极的亲信大臣冷僧机早已端坐其上，他身着象征权势的四品官服，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如同盘旋在高空的鹰隼，冷静而锐利地缓缓扫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不远处那个孤零零矗立、仿佛带着不祥气息的行刑柱。
在他侧后方，新晋的多罗郡王锁诺木杜凌也赫然在座，他穿着崭新笔挺的郡王朝服，腰束玉带，头上戴着象征爵位的顶戴，志得意满，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近乎亢奋的红光。
他不时与身旁其他几位前来“观礼”、表情各异的蒙古贝勒低声交谈，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玉带扣，仿佛今日不是他法定妻子的死刑，而是他个人荣耀的加冕庆典。
终于，在一片骤然拔高的、混合着好奇与残忍的喧哗声中，囚车辘辘驶来，木轮碾过不平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车门被粗暴地打开，两名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露出虬结肌肉和狰狞刺青的刽子手，将莽古济像拖拽一件破行李般拖拽出来，押上刑台。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肮脏单薄的白色囚衣，上面污迹斑斑，还带着地牢特有的霉味，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长发散乱，如同被霜打过的枯草般披散在肩头、脸颊，遮掩了部分面容，却遮不住那双曾经明亮如星、此刻却如同燃尽死灰般的眼睛。她的手脚戴着沉重的铁镣，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在寂静下来的刑台上格外清晰。
然而，尽管形容狼狈不堪，尽管死亡的阴影已将她彻底笼罩，她的脖颈却依旧倔强地挺直着，头颅微微昂起，目光空洞地越过台下无数张或麻木或兴奋的脸，望向远方灰蒙蒙、仿佛没有尽头的天空，用尽最后的气力，维持着爱新觉罗家公主那摇摇欲坠、却不容践踏的最后尊严。
“午时三刻已到……验明正身！”司刑官的声音如公鸭，尖利且近乎麻木，如同鞭子般抽破了刑台上下的沉寂。
锁诺木杜凌几乎要按捺不住站起身，嘴角那抹得意与残忍的笑意愈发明显，他甚至迅速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接下来的“好戏”。
冷僧机则微微抬手，用眼神示意行刑准备。
两名刽子手上前，动作粗暴地“嗤啦”一声撕开莽古济后背那本就脆弱的囚衣，露出一片瘦削而苍白的肩背皮肤，这是凌迟行刑前暴露受刑部位的惯例。冰凉的、带着敌意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裸露的肌肤，激得她浑身不受控制地一颤，鸡皮疙瘩瞬间泛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屠刀即将落下的之际！
“狗贼！拿命来！”
人群中陡然爆发出数声如同炸雷般的、蕴含着无尽悲愤与决绝的怒吼！几乎在同一瞬间，七八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的不同方向暴起。
他们动作迅捷如猎豹，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果决，刀光极速闪动间，已有数名挡路的官兵惨叫倒地，显然都是百里挑一、抱有死志的悍勇之士。
为首一人，身材格外高大魁梧，虽然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复仇烈焰、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但那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身形和战斗姿态，让刑台上心如死灰的莽古济浑身剧震，瞳孔骤缩。
费扬古！他真的来了！
现场顿时陷入彻底的混乱之中。围观的人群，如同被巨石砸开的蚁穴，惊呼声、哭喊声、踩踏声、兵刃猛烈碰撞的铿锵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股恐怖的声浪。原本维持秩序的官兵阵脚瞬间被打乱，一时间竟无法有效组织起反击。
费扬古的目标非常的明显，他根本无视那些试图阻拦他的普通兵士，手中那柄跟随他多年的精钢长剑，此刻仿佛与他融为一体，化作他复仇意志的延伸，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剑招简单、直接、狠辣，全是战场上搏命的打法。
他身形几个起落，兔起鹘落，便已凭借高超的身手和一往无前的气势，强行突破外围不甚严密的封锁，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黑色蛟龙，直扑监刑台。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那个身着刺眼郡王袍服、正惊得从座位上弹跳起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的锁诺木杜凌。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屈辱，所有对莽古济无法言说、却深沉如海的情愫，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剑。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那不是恐惧，而是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为心爱之人斩除仇敌的快意与决绝。
“保护郡王！”此时，反应过来的侍卫队长，声嘶力竭地厉声高呼。
可惜，太迟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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