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伸出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时，一阵电流般的记忆冲进脑海。白色实验室、监控屏幕、成排的培养舱——以及舱内漂浮的人体：齐夏、楚天秋、甜甜...所有我以为是同伴的人，都静静地泡在淡绿色液体中。
\"欢迎回来，林博士。\"镜中的\"我\"将我拉进镜面，世界如液体般荡漾开来。
再睁眼时，我坐在一间圆形控制室内，四周环绕着数百块监控屏幕，显示着不同版本的\"终焉之地\"游戏场景。有些画面里，齐夏正在破解谜题；有些画面中，楚天秋浑身是血地战斗；还有几个屏幕上，我看到了自己——不同的\"林郗\"在不同的游戏版本中挣扎求生。
\"第347次人格投射实验数据已收集完毕。\"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是否启动第348轮测试？\"
我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白大褂袖口下露出一道熟悉的疤痕——那是第三轮游戏中，为救齐夏留下的伤口。但此刻它变成了淡蓝色的编码，像条形码般微微发光。
\"记忆同步完成度98%。\"镜中的\"我\"站在控制台前，现在我能看清他的胸牌：林郗-主控体a。\"每次投射后的人格回归都会带来新的数据。你在这次轮回中表现得尤其出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主控体a按下控制键，监控屏幕全部切换成同一画面：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中央是直径超过千米的球形装置，表面流动着数据流般的光纹。
\"终焉核心。\"他平静地说，\"人类最后的避难所。地表已在三十年前因核战变成废土，我们在这里运行数千个虚拟现实模拟，寻找能够在绝对绝望中仍不放弃希望的人格样本。\"
我颤抖着指向一个屏幕上的齐夏：\"那他们...？\"
\"基因克隆体加人工智能的人格模板。\"主控体a调出一组数据，\"基于战前最优秀的幸存者基因库创造。齐夏模板代表理性，楚天秋模板代表智慧，李警官模板代表正义感...所有特质都是为了测试你的反应。\"
记忆的闸门彻底打开。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林博士，终焉项目的创始人。但与其他克隆体不同，我是唯一保留着战前完整记忆的原始基因样本。为了找到最纯粹的人类求生意志，我不断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进模拟世界，经历一次又一次死亡游戏。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追问，尽管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
主控体a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因为'门'需要特定的意识频率才能开启。根据计算，只有经历过347次以上濒死绝望，却仍不放弃希望的人类意识，才能启动外星文明留下的星际移民装置。\"
他调出全息投影：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悬浮在终焉核心上方，表面刻满未知文字。
\"这才是真正的'终焉之地'——人类离开垂死地球的最后机会。三十年来，我们测试了数百万种人格组合，只有你的意识波动最接近开启标准。\"
我走向中央控制台，手指悬停在红色启动钮上方。只需按下它，所有模拟中的克隆体都将被终止，他们的意识能量会被汇聚到我的主体意识中，提供开启\"门\"所需的能量。
但某个画面吸引了我的注意——第312号屏幕上，齐夏正拼命护住受伤的\"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飞来的子弹。那只是程序设定的行为吗？还是说，在无数次轮回中，这些人造意识已经发展出了真实的感情？
\"他们...会感觉到痛苦吗？\"我轻声问。
主控体a沉默片刻：\"意识痛苦与真实痛苦在神经层面上没有区别。但他们是为此而生的，林博士。这是人类文明延续的唯一希望。\"
我的手悬在按钮上，却无法按下。347轮游戏的记忆在脑中翻腾——齐夏在第三轮牺牲自己让我通过关卡；楚天秋在第89轮发现系统漏洞试图救我；甚至胆小的甜甜，在第256轮用身体挡住了扑向我的怪物...
\"发现异常波动。\"电子音突然警报，\"第312号模拟体正在突破防火墙！\"
312号屏幕上的齐夏突然抬头直视摄像头，那双眼睛里的神采绝非程序所能模拟：\"林郗，无论你在哪里，记住我们约定过的话——有些选择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勇气。\"
这是我与他在第200轮游戏中私下的对话，绝无可能被系统记录！
主控体a脸色大变：\"立即启动清除程序！\"
\"不！\"我猛地推开他，扑向控制台。347轮游戏的记忆此刻完美融合，我意识到一个惊人的真相——这些模拟体并非单纯的人工智能，而是我每次投射后留下的人格碎片，在虚拟世界中获得了独立意识！
手指飞速输入一串代码，那是我在第1轮游戏开始前就预设好的紧急指令。所有屏幕同时闪烁，模拟世界中的\"我\"们全部抬头，齐声说出同一句话：\"真正的终焉之地，是放弃希望的那一刻。\"
控制室剧烈震动，主控体a的身体开始分解成数据流：\"你做了什么？！\"
\"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我平静地说，\"就像你刚才给我的那样。\"
警报声响彻整个终焉核心，但这次不是危险警告，而是\"门\"激活的讯号。球形装置表面的光纹汇聚成一道光束，直射上方的环形结构。外星文字逐一亮起，环形中央开始出现星空般的漩涡。
\"不可能...\"主控体a最后的声音充满震惊，\"开启条件明明是...\"
\"绝对的绝望中仍不放弃希望。\"我望向312号屏幕，齐夏的身影正在消散，但嘴角带着释然的笑意，\"但不是一个人的希望，而是所有意识共同选择的希望。这才是真正的钥匙。\"
终焉核心开始崩塌，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347轮游戏，无数次死亡，所有痛苦与挣扎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头顶的\"门\"完全开启，星光洒落下来...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无数声音的合唱，其中有齐夏的冷静，楚天秋的理性，甜甜的温柔，还有千千万万个\"我\"在不同轮回中的呐喊。这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人类终将穿越终焉之地，在群星间找到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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