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咔哒声。陆轩在颠簸中睁开了眼，视线先是模糊，接着慢慢聚焦在头顶锈迹斑斑的管道上。一滴冷凝水从上方坠落，砸在他额角，冰得他一个激灵。
他动了动手，掌心那道裂痕还在，血痂边缘微微发烫。
“醒了？”张扬盘腿坐在他旁边，手里转着一枚雷光闪烁的小球，见他睁眼，立马把球塞进他手里，“再不醒，我都打算把你扔下铁轨，看能不能电醒。”
陆轩没力气骂他，只把那团雷能缓缓吸进体内，顺着经脉流转一圈，总算让四肢回暖。
“陈墨呢？”
“那边。”张扬朝角落一努嘴。
陈墨靠墙坐着，指尖缠着几缕风丝，正一点一点梳理陆轩昏迷时紊乱的灵能脉络。见他醒来，风丝轻轻一抖，收了回去。
“你昏了快三个小时。”陈墨开口，“掌心的伤还在共鸣，频率没变。”
陆轩低头看手，血痕确实还在跳，像是和什么隔着地底在对话。
他闭眼，试着唤醒系统。
【灵能溯源系统】界面浮现，灰暗一片，能量条空荡荡的。
“没灵能，怎么溯源？”他皱眉。
“你当我是充电宝？”张扬翻白眼，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颈，雷能直接灌进去，“充点，别矫情。”
陆轩被震得往前一栽，差点啃地，但系统界面总算亮了点。
他咬牙，将意识集中在掌心，回忆黑晶的触感、红光的脉动、锁链的虚影。指尖轻轻按在地上，试图捕捉残留的灵能轨迹。
【检测到远古灵能残留，是否追溯？】
系统弹出提示，字迹残缺，像是被烧过一半的纸条。
“源点坐标…纬度…-73…需…共鸣体…”
“共鸣体？”陆轩一愣。
“你就是。”张扬冷笑，“那破石头见你就亮，别人碰都碰不得，不是你是谁？”
陆轩没反驳。他想起昏迷前的片段——锁链、高台、红光流入地脉。那些画面像被剪碎的录像，反复闪现，却拼不完整。
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灵能注入系统。
【溯源启动】
画面骤然展开。
不是实物，不是环境，而是一条自地心升腾的红光，蜿蜒如河，穿过岩层，直冲地表。途中，九座石碑依次亮起，像是接力传递。每座碑上都刻着双目图腾，一睁一闭，像是在呼吸。
但到了第七座，画面戛然而止。
石碑位置空缺，灵能轨迹断开。
“第七座呢？”陈墨皱眉。
“没了。”陆轩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断了，像是被抹掉。”
“不是抹掉。”张扬盯着他，“是没人见过。你小时候梦到过什么？”
陆轩一怔。
“你怎么知道我梦到过？”
“你昏迷时一直在念‘红河’‘眼睛’，还画了个歪七扭八的漩涡。”陈墨从地上捡起一根炭条，比划了一下，“是不是这样？”
陆轩盯着那个符号，心跳猛地一滞。
一模一样。
“我七岁就开始做这个梦。”他低声说，“一条红色的河，从地底流出来，河边站着九块碑。我每次走到第七块，就醒了。”
“草。”张扬一拳砸地，“你这哪是做梦，你是被预加载了！”
“不是预加载。”陆轩摇头，“是共鸣。我的血能激活黑晶，说明我跟它同源。也许……我不是第一个接触它的人。”
“你家祖上？”陈墨问。
“不知道。”陆轩握紧手，“但黑晶不是源头。”
“啥？”张扬瞪眼。
“它是终端。”陆轩回忆系统画面，“红光从地心来，经过九座碑传导，最后注入黑晶，再外溢到地表——形成‘觉醒潮’。黑晶是出口，不是起点。”
“所以真正的源头……”陈墨看向他。
“在更深处。”陆轩声音低沉，“第七碑的位置缺失，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它。但我知道它在哪。”
“哪？”
“荒陨带。”
空气静了一瞬。
“那地方连官方探测队都不敢进。”陈墨皱眉，“磁场紊乱，灵能风暴频发，进去的九死一生。”
“可第七碑就在那儿。”陆轩抬头，“我梦里的地形，跟荒陨带的地貌完全吻合。红河的走向，山脊的裂痕，全对得上。”
张扬咧嘴笑了：“所以你是人形GpS？”
“我是钥匙。”陆轩看着掌心，“黑晶认我，不是偶然。我可能……生来就是为了打开什么。”
系统界面突然震动。
【溯源模式·远古回响 已解锁（初级）】
【每日溯源次数+1（当前上限：4次）】
【检测到宿主灵能兼容性提升，疑似觉醒‘共鸣体’特质】
“升级了？”张扬凑过来，“这系统终于不抠门了？”
“不是系统升级。”陆轩盯着提示，“是黑晶的影响。我接触了它，系统吸收了它的信息，进化了。”
“那以后能溯源更远？”陈墨问。
“不一定。”陆轩摇头，“信息还是断的。第七碑没了，我们就算去荒陨带，也得靠自己找。”
“那就找。”张扬一拍大腿站起来，“反正学院那帮人屁用没有，等他们研究出个结论，黄花菜都凉了。咱们自己上。”
“你不怕死？”陈墨看他。
“怕啊。”张扬咧嘴，“但更怕将来我闺女问我，‘爸，当年觉醒潮你干啥了？’我说‘我在写报告’？那多丢人。”
陈墨没笑，但眼神松了。
“我得保护家人。”他说，“但如果真相藏着更大的危险，现在躲，将来也躲不掉。不如趁早掐灭。”
陆轩看着两人，掌心的伤突然不那么疼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里面盛着一小团蓝雾——从据点带回来的样本。
拔开塞子，他用指尖划破掌心，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落入雾中，蓝雾轻轻一颤，接着，极细微地脉动了一下。
频率，和黑晶一致。
“等我找到起点。”陆轩低声说，“再给你命名。”
“你给它起名叫‘小蓝’吧。”张扬笑，“听着像宠物。”
“叫‘引路者’。”陆轩盖上瓶塞，收进怀里。
三人沉默片刻。
远处，列车轨道延伸进一片灰黄色的荒原，风卷着沙砾拍打铁皮，天空阴沉，云层厚重，像是压着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
“就这么定了？”陈墨问。
“定了。”陆轩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荒陨带，第七碑，源头之地。”
“走之前。”张扬突然说，“咱得立个规矩。”
“啥？”
“要是谁半路怂了，就得请另外两个吃十年霸王餐。”
“你当我是饭馆？”陈墨冷笑。
“我当你是债主。”张扬咧嘴，“陆轩，你呢？”
陆轩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心冲上，血痕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发亮。
“我这条命，从黑晶认我的那一刻起，就不只是我自己的了。”
张扬伸手，按在他手上。
陈墨迟疑一秒，也抬手覆了上去。
三只手叠在一起，没喊口号，没发誓，只有风从管道口灌进来，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他们松开手，转身朝轨道尽头走去。
陆轩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来路。
玉瓶在怀里，轻轻跳了一下。
像心跳。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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