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守卫的靴底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她站在鲨蚺尸体前，这头巨兽的尸体横亘在坍塌的碎石间，鳞片像碎裂的黑曜石般嵌在焦黑的地面上，数不清的撕裂伤和贯穿伤在它身上交错——最致命的一道伤口从咽喉贯穿到尾椎，露出里面绞成糊状的内脏，猩红色的血液在低洼处凝结成胶状，泛着诡异的光芒。
“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孩子说他们只是三人小队吧？”她的话语有些发颤，声音里的震颤连自己都能听见。视线扫过鲨蚺断裂的尾椎骨，那截面平整得像被高能射线融毁过，绝非普通武器能造成的损伤。
戴黑框眼镜的队员推了推下滑的镜架，长杖的金属尖端戳进巨兽的伤口，带出一串粘稠的组织液。“当时那孩子说得很清楚，只是三人小队。”他蹲下身，指尖捻起一块嵌在鳞片缝隙里的遗物碎片，对着光仔细端详，“但这伤口……”碎片边缘泛着琉璃状的灼烧痕迹，“是某种射线攻击，应该是遗物造成的伤害。”
风卷着灰烬掠过废墟，远处传来金属结构坍塌的闷响。女守卫望着鲨蚺尸体旁散落的些许遗物——一支探险家制式爆破镐，此刻却像被巨力拧成了麻花。“要么是那孩子撒谎了，要么……”她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出口的可能性。
侦测器的屏幕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负责操作仪器的队员猛地按住手中仪器，他刚想关闭装置，手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三根金属尖刺已从仪器侧面弹出，精准地刺穿了他的掌心。
“该死！这用遗物制作的探测器，每次使用都这样。”他痛呼出声，鲜血顺着尖刺流进仪器内部，接触到核心元件的瞬间，屏幕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绿光。无数数据流疯狂滚动，最终定格成一个闪烁的黄色光点，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生命体征稳定，距离20米。”
“队长，侦测器有反应了！”探测员身旁传来队员的呼喊。女守卫猛地转身，看见妮可正跪在不远处的碎石堆前，双手像疯了一样刨挖着什么。女孩原本束起的长发散乱地粘在汗湿的脖颈上，沾满灰尘的脸颊上，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簇濒死的火苗。
“让开！”戴眼镜的队员快步上前，将便携侦测器扔在地上。这台巴掌大的仪器展开成扇形，六根金属探针扎进地面，屏幕上瞬间跳出零星的红点。“是生物电信号，很微弱，但还在跳动。”他面前的屏幕上，红点聚集的区域正位于妮可脚下的碎石堆的前方，“还有金属反应，密度很高，像是……”队员说道。
“那是巴雷特的头盔！”妮可突然尖叫起来，手指被尖锐的石块划破，血珠滴在灰黑色的碎石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她顾不上疼，指甲抠进石缝里，将一块块碎砖扒开，防护服内部的手肘早已磨破，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
队员们迅速围拢过来，徒手撑开断裂的碎石。当最后一块碎石被移开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顶半埋在土里的头盔，灰色的外壳上布满划痕，右侧的晶体状镜片已经碎裂，但护目镜的反光仍在昏暗的废墟中闪烁，像一只垂死的眼睛。
妮可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抚过头盔上的痕迹，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戴眼镜的队员按住她的肩膀，用镐头拉开卡住头盔的石板：“别乱碰，可能有二次伤害。”众人展开挖掘，他突然“咦”了一声——头盔下方露出的防护服领口。
“巴雷特……”她喃喃自语，脑海里闪过少年的模样。那孩子总爱跟在妮可的身后，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背包，头盔压得太低，遮住半张脸，只有笑起来时露出的虎牙能让人想起他来。此刻那顶熟悉的头盔正卡在两根断裂的石柱之间，护目镜反射着远处的火光，像一颗悬在深渊边缘的星。
妮可扑过去时膝盖重重磕在石块上，疼得眼前发黑。她伸手去搬压在头盔上的石柱，却发现那石头足有半吨重，指尖刚触碰到表面，就被烫得缩回手——石柱还残留着余温，表面的焦痕里嵌着细小的碎片。
“我来！”一个高大的队员赶上来，石柱被他缓缓顶起，露出下面蜷缩的身影。巴雷特的防护服裹满了灰尘，暗褐色的血渍已经凝固，右臂的机械义肢不自然地扭曲着，原本应该闪烁蓝光的手炮射口此刻一片漆黑。
“别睡……”妮可的手指抚过少年冰凉的脸颊，护目镜早已碎裂，她颤抖着擦掉巴雷特唇角的涎水，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少年的鼻孔里正呼出微弱的气息，将面前的灰尘吹开一小片空白。
“活着！他还活着！”她抬头呼喊，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队员们迅速展开便携担架，将巴雷特小心翼翼地抬走。担架抬离地面的瞬间，巴雷特腰间的能源电池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绿色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随即稳定地亮起来。
“快送他回基地！”女守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医疗组准备血浆，为他进行全面的检查。”她拍了拍妮可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防护服传过来，“我们还要继续找人呢！你确定路线没错？”
妮可点头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泪珠砸在巴雷特的防护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站起身，说道：“跟我来，穿过这片石林就是了。”
救援队的脚步声在石林中回荡，惊起一群躲在岩缝里的食腐鸟，翅膀展开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无数把小刀片划过空气。妮可抬头望去，它们盘旋的轨迹正指向石林深处。
戴眼镜的队员突然停下脚步，长杖指向左侧的岩壁。那里的石缝里嵌着一具拟声兽的尸体，猩红色的血液顺正着岩壁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他蹲下身，指尖蘸起一点血液，放在鼻尖轻嗅，“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血液还没完全凝固。”
女守卫拔出挂在腰间的镐头，爆破装置的保险栓“咔哒”一声弹开。“提高警惕，小心拟声兽的袭击。”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前方的岔路——那里的地面上布满拟声兽杂乱的脚印，各种痕迹交织在一起，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越往深处走，尸骸就越密集。有的拟声兽被拦腰斩断，内脏拖了一地；有的头颅不翼而飞，腔子里插着半截断裂的胫骨；最骇人的是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雄性拟声兽，它的胸口被刨开一个大洞，肋骨向外翻卷，里面的内脏散落一地，森白的胸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一定是叔叔把它杀死了。”妮可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她指着那头拟声兽的头骨，那里有一道深深凹陷的痕迹，“这一定是‘破城者’的痕迹，他说过这招叫‘碎颅’。”（杨锋面对妮可的询问时，临时给流星锤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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