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曦缓了片刻，稍稍平复了心情，见王志远面露不解，长叹一声，沉声道：
“叔父他……前些年窥见了一丝金丹大道，却没想到闭关期间，招致云府仙人亲至，家族险些灭亡，危急时刻，叔父成功破境，根本来不及巩固，便以付出自身性命为代价，换取家族存续……”
王志远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中全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他明白，王承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用王瑾佑的生死开玩笑，是以，哪怕他心中万般酸涩，却并未出言质疑，只在眼前闪过与王瑾佑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良久，待他平复好心中情绪，拭净脸上的泪痕，方才望着同样缄默不语的王承曦，低声道：
“家主……兄长他葬在何处？”
王承曦叹息一声，轻声道：
“便在揽月峰巅，那里地势最高，能让叔父时刻望着我王家。”
王志远闻言，点点头，沉声道：
“既如此，等海域之事言罢，还请家主带我亲去祭奠一趟……”
王承曦注意到他话语间称谓的变化，低低点了点头，轻声道：
“这是自然，叔父闭关之前，便时常念叨着族叔。”
王志远哽咽了一下，强行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思绪，开口道：
“先前我说的要事，正与海域诸家有关，只是一时难以言尽，不知家主可有时间？”
王承曦摆摆手，轻声道：
“族叔但说无妨，我今日已将族事全数推脱给了雨秋处理。”
王志远闻言，不禁无奈一笑，顿时想到当初王瑾佑也是这般，一旦有事，或是想偷懒一日，便会将族务推到他手上……
按下心绪，王志远端起手边灵茶，浅浅饮了一口，便开口道：
“家主应该翻阅过张家当作嫁妆的玉简，其中对菱洲的描述不可不艰险，不过却也只是菱洲海域外围的五百里时有风浪，一旦渡过，大多数时候便都是风平浪静。”
见王承曦神情凝沉，王志远也不买关子，当即解释道：
“我带着族中子弟在菱洲诸岛几番打探，得知那张家在菱洲颇具威名，族中除去那金丹老祖以外，也有四五名正值壮年的筑基修士，但家主可知，他张家为何放着菱洲的土皇帝不做，反倒非要上岸，挤在云霞宗的地盘上？”
王承曦眉头微蹙，张家来自海域，这消息几乎是云霞三郡的筑基家族皆有耳闻，可不光王瑾佑没想过，他王承曦也未曾想过，直到今日经由王志远这么一点拨，才发觉其中确有蹊跷，不禁摇摇头，低声道：
“这我倒是不知，族叔可是有所发现？”
王志远缓缓点了点头，双目微眯，沉声道：
“海域之中，除却诸多岛屿周边的浅海以外，大多深达千百丈，据传闻，其中生活着无数妖族，而其中有一人首鱼身的妖类，满身晶莹鳞甲，被菱洲诸家称为「鲛人」。”
王承曦皱眉更甚，眼眸之中满是不解，便听王志远继续道：
“这鲛人一族自出生起，便是炼气修为，只要中途不夭折，修成筑基只是水到渠成之事，而其善织鲛绡，轻盈不说，更是上好的防御材料，我也是多方探听，才取得这一尺罢了。”
言罢，王志远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块泛着五色琉璃光彩的薄纱，王承曦伸手接过，只觉轻若无物，试着以法力攻击，却被那上面泛着的光彩轻易泯灭。
纵使王承曦见多识广，见此情形，也是暗自咋舌，不禁开口道：
“此物……的确不凡，若是制成法衣，怕是能挡筑基攻击，不过此物虽然珍贵，可与张家有何关联？”
王志远淡淡摇了摇头，低声道：
“张家先前作为金丹家族，在海域中颇具声威，更是与那鲛人一族互有来往，这鲛绡便是货物之一，只不过……张家见鲛人单纯，狠狠坑了一笔。”
“哦？”
王承曦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禁开口道：
“这么说，是张家骗了一大笔灵材，害怕鲛人报复，这才干脆舍了菱洲地盘，跑到襄平郡安顿下来？”
王志远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
“确是如此，却也不仅如此，听闻那张家老祖癖好特殊，而鲛人一族无论男女，皆相貌昳丽，是以其假借设宴，不仅坑光了鲛人所携带的灵材，更是……”
王志远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后续的发展，王承曦已经猜出来了八九分，顿时心底一阵恶寒，沉声道：
“怪不得……怪不得那张家掌握着海域情报，却始终不愿与人分说，原是有这样一番隐情，是怕有其他家族进到海域之中，爆出这桩丑闻，倒是令人大开眼界。”
王志远点点头，再度饮了口茶水，轻声道：
“听说那鲛人一族因为此事对张家恨之入骨，连带着对我等人族修士都不再相信，这鲛绡便也就此断了来处，是以价格十分昂贵。”
王承曦闻言，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中还有些疑问，轻声道：
“此事与我王家有何联系？莫不是族叔与鲛人一族交涉过了？”
王志远摇摇头，连忙道：
“家主倒是高看我了，那鲛人一族太过神秘，除去月满之日会浮出水面，其余时间都在深海之中，我不过一小小炼气，怎敢涉足……”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轻声道：
“不过菱洲诸家因为此事，对张家颇有微词，有几个先前与鲛人交易密切的，甚至打算派出族中筑基，去到襄平找张家的麻烦。”
王承曦心中一动，想到前些年张家屡屡受挫之事，不禁生出几分猜测，低低思忖道：
“怪不得张家这些年行事愈发小心，想必是那海域诸家已经有所动作，就连江宁城中的张家产业也都被其他家族挤兑得关停了几家……”
王志远见他低低自语，微微一笑，又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册法卷，轻声道：
“这法卷名为《玄渊分水诀》，乃是租下那灰鹮岛时，荀家附赠的避水法，据说修炼至高深地步，便可内守丹田之珠，外引沧溟之波，形神既契，江海步如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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