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野山羊群的意外冲突,让野马滩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接连几天,探索队按照曹大林的指示,远远地撤到更外围的区域观察,不再靠近那几处盐土点,甚至连人类活动的痕迹都刻意抹去。他们需要给受惊的马群足够的时间来平复情绪,重新建立起对那片区域的安全感。
通过望远镜的持续观察,曹大林注意到,那头黑色头马虽然依旧警惕,但马群的整体活动渐渐恢复了正常。盐分的诱惑是巨大的,几天后,开始有胆大的年轻马匹,趁着头马在远处巡视时,再次偷偷溜到盐土点快速舔食几口,然后像做贼一样迅速跑回群体。头马发现后,会发出警告的嘶鸣,但并未像之前那样严厉驱赶或立刻带领马群远离。看来,盐土的吸引力,正在慢慢抵消冲突带来的恐惧。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曹大林在观察点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队员们说道,“光靠盐土,只能吸引它们靠近,降低一点戒心,但想抓住它们,还得有具体的工具和办法。”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些在草原上自由奔腾的野马,脑海中浮现的是草原民族那种充满力量与技巧的捕马方式——套马杆。
“咱们需要制作加长的套马杆。”曹大林语气肯定,“用杆子远远地套,比咱们直接冲上去用绳索扔,成功率更高,也更安全。”
说干就干。探索队暂时撤回了草北屯。制作套马杆需要合适的材料。最好的杆身需要既长且直、又兼具韧性和一定硬度的木材。曹大林带着刘二愣子、吴炮手等人,一头扎进了屯子周边的林子里,仔细搜寻。他们最终选中了几棵生长在背风向阳处的白桦树和水曲柳,这些树木的幼树主干笔直,木质坚韧而有弹性,是制作长杆的理想材料。
砍伐、去皮、修整……队员们按照曹大林的要求,将木材加工成数根长度超过四米、粗细均匀、光滑趁手的杆身。接下来是制作套索。他们选用的是柔韧坚固的熟牛皮绳,在绳的一端精心编织成一个大小可调、越拉越紧的活套结。最后,将皮绳的另一端牢牢地固定在长杆较细的一端,一杆简陋却实用的加长套马杆便初具雏形。
工具准备好了,更关键的是技术和配合。曹大林深知,套马绝非易事,需要出手时机的精准把握、力量的巧妙运用以及对马匹行为的预判。他不敢贸然直接去野马滩实战,而是在合作社后院的空地上,立起了一个模拟马头和马颈高度的草垛靶子,带领探索队员们开始了艰苦的模拟训练。
“手腕要活!力道要透!套出去要快、准、稳!套中之后,不是硬拉,要顺着它的劲儿,借力打力!”曹大林一边示范,一边大声讲解着要领。他自幼跟随父辈进山,虽然主要学习的是狩猎,但对绳索的使用也颇有心得,此刻结合套马的原理,一点点摸索、总结。
刘二愣子力气大,但起初动作僵硬,不是套空了就是力道太猛直接把草垛拉倒。吴炮手年纪大些,沉稳有余,但速度和爆发力稍逊。其他年轻队员更是状况百出,套索甩得满天飞,就是套不中目标。
训练是枯燥而辛苦的。一连几天,合作社后院都响彻着队员们呼喝练习的声音,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手臂因为反复挥杆而酸痛肿胀。但没有人叫苦叫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捕获野马、实现合作社运输和巡逻能力飞跃的关键一步。曹大林更是以身作则,练得最狠,他的手掌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结成厚茧,只为追求那出手瞬间的完美感觉。
在曹大林的悉心指导和队员们不懈的努力下,训练渐渐有了成效。大家出手的准头和时机的把握都有了显着提升,尤其是刘二愣子,凭借着一股子蛮力和逐渐开窍的技巧,成了队里套得最准、力道最足的一个。
时机成熟。在一个晨露未曦的清晨,探索队再次整装出发,奔赴野马滩。这次,他们带上了精心制作的套马杆,以及更多的绳索和必要的防护装备。每个人的心情都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抵达野马滩外围的隐蔽观察点后,他们发现马群的状态比预想的还要好。经过几天的平静,马群对盐土点的戒心进一步降低,甚至有几匹母马带着小马驹,在距离盐土点不远的地方安心地吃草,那头黑色头马则在稍远些的高地上守望。
曹大林仔细观察着马群的分布,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匹看起来相对年轻、体格适中、正在第二处盐土点(靠近饮水兽径)附近独自徘徊的栗色公马。这匹马看起来不如头马那般警觉,体型也适中,是理想的首次尝试目标。
“目标,那匹栗色公马。”曹大林压低声音,开始部署行动,“愣子,你主套!我和吴炮在旁边策应,防止意外。其他人分散警戒,注意头马和其他马匹的动向!记住,动作要轻,靠近要慢,出手要快!”
刘二愣子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手中那根超过四米的套马杆,重重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行动开始。曹大林、刘二愣子和吴炮手三人,利用齐腰深的蒿草和地形的起伏,如同潜行的猎豹,极其缓慢而安静地从下风口方向,向着那匹栗色公马靠近。风吹草动的声音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那匹栗色公马似乎并未察觉危险的临近,它低头啃食着青草,偶尔甩动尾巴驱赶蚊蝇,慢慢向着盐土点的方向移动。
三十米!这是曹大林预估的较为稳妥的出手距离!
刘二愣子停住脚步,半蹲在草丛中,调整着呼吸,双臂肌肉绷紧,套马杆的杆尖微微抬起,瞄准了那匹公马扬起的脖颈。
然而,就在他即将发力出手的瞬间,异变再生!
或许是动物本能对危险的特殊感知,或许是风向的细微变化带来了陌生的气味,那匹栗色公马突然停止了吃草,猛地抬起了头,耳朵警觉地转动着,目光狐疑地扫向刘二愣子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
刘二愣子心中一惊,但他知道此刻犹豫就是失败!几乎是凭着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在那公马即将发出警报、转身逃窜的前一刹那,他猛地从草丛中跃起,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同时全身力量灌注双臂,将那根长长的套马杆如同出洞的巨蟒般,朝着公马的脖颈疾甩而去!
皮绳活套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朝着目标罩落!
那栗色公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下意识地人立而起,试图躲避!
就是这一个人立而起动作,恰好让它的脖颈迎向了套索!
啪!
套索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了公马的脖颈上!
“套中了!”吴炮手忍不住低呼一声!
刘二愣子心中狂喜,但手上动作丝毫不停,按照训练的要领,手腕猛地一抖一拉,活套瞬间收紧,牢牢地勒住了公马的脖子!
“呜嗬——!”公马发出又惊又怒的嘶鸣,脖颈被套,巨大的恐惧和本能的挣扎让它瞬间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它猛地向前一窜,试图挣脱束缚!
刘二愣子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从杆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直流,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脱手!他咬紧牙关,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身体后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杆尾,与那股狂暴的力量展开了角力!
“帮忙!”曹大林低吼一声,和吴炮手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帮刘二愣子稳住杆身。
而那匹被套住的栗色公马,彻底陷入了疯狂!它不再试图向前冲,而是开始猛烈地甩头、蹦跳、尥蹶子,试图将脖颈上的束缚挣脱,巨大的力量通过套马杆传来,震得曹大林三人手臂发麻,几乎无法站稳。套马杆在他们手中剧烈地颤抖、弯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可能断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公马疯狂的挣扎嘶鸣,彻底惊动了整个野马群!
那头黑色头马发出了震怒的咆哮,毫不犹豫地朝着出事地点狂奔而来!其他的野马也紧随其后,马蹄声如同雷鸣,大地都在微微震颤!烟尘滚滚,如同千军万马冲锋!
场面瞬间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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