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眼泪还未干涸，秦意的意识却已再度沉入那片深邃的记忆之海。
他没有选择。方才在与洛璃对峙时，瞳术探测到她体内那股黑纱般的天魔之力并非完全自发生成，而是某种更深层程序的执行结果。那种力量像是被设定好的“病毒”，一旦激活便会自动侵蚀宿主意志，制造幻象、扭曲认知，最终完成对目标的彻底控制。
而这种模式……似曾相识。
当意识回归识海深处，秦意立刻察觉到异常。记忆洪流不再如之前那样无序奔涌，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结构——像是一段被编译过的代码，在不断自我复制和运行。每一次轮回的记忆都像是一个独立的进程，彼此之间通过某种隐秘机制相连，仿佛整座识海就是一台庞大的系统，而他自己，是这系统中唯一拥有自主权限的“终端”。
“这不是单纯的轮回。”秦意喃喃，“这是……杀毒程序。”
话音未落，识海深处骤然浮现出一道虚影。那是本我，或者说，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但此刻的本我，却不再是那个引导他寻找真相的存在，而是如同一段程序般冰冷、机械。
“检测到异常访问。”本我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情感，“权限不足，拒绝解析。”
秦意心中一紧，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本我一直以来都在帮助他追溯过往，可如今突然设下屏障，显然是因为他触及到了某个不该碰触的核心区域。
“你是谁？”秦意直视那道虚影，瞳术悄然启动，星尘纹路在他眼中缓缓旋转，“你到底是什么？”
本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起手。刹那间，识海之中掀起滔天巨浪，无数记忆碎片被撕裂成光点，化作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空中漂浮，组成了一串串晦涩难懂的字符。
那些字符，正是他曾在青铜棺上见过的古老铭文。
“不是吧……”秦意心头一震，瞳术迅速解析字符信息，发现它们竟然是某种程序语言的底层代码。而这些代码的内容，赫然是关于“正邪之眼”的核心定义。
【正邪之眼：宇宙意志所设下的终极杀毒程序，用于清除所有偏离原初秩序的生命体与概念。】
【执行者编号：第1轮至第998轮，失败率97.6%，成功率为2.4%。】
【当前执行者状态：残缺，存在异变风险。】
秦意盯着那段文字，呼吸急促起来。原来他以为的天赋神通、血脉传承，竟是某种宇宙级别的防御机制。他的双眼，并非神赐，而是某种更高维度意志的植入物，用来执行清理任务的工具。
“所以……我从来就不是人类。”他苦笑，“我只是个程序？”
“你是执行者。”本我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冷漠，“但你也是第一个产生‘怀疑’的执行者。”
秦意沉默了片刻，随即咬牙问道：“那么，第1次轮回……发生了什么？”
本我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进行某种判断。最终，它抬起手指，指向识海深处的一处空白地带。
“那里，是你亲手封印的起点。”
秦意毫不犹豫地踏入那片空白。瞬间，四周景象剧烈扭曲，空间开始坍缩重组。他看到了一座古老的青铜棺，棺盖半开，内部弥漫着幽蓝色的光芒。而在棺前，站着一个身影——那个尚未失去右眼、尚且完整的自己。
画面中的“秦意”神情凝重，手中握着一枚冰蓝色玉髓碎片，上面刻着“封印”二字。他缓缓将碎片嵌入棺盖中央的凹槽，随后低声念出一串符文咒语。
“以初代执行者之名，封锁本我意识，启动杀毒协议。”
随着咒语落下，整个青铜棺轰然闭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仿佛某种不可逆的过程已然开启。
秦意怔住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一切。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知道自己注定要成为杀毒程序的一部分。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第一次轮回里，亲手将“本我”封入青铜棺，切断自身的完整意识，只留下一个残缺的执行者继续运转这套系统。
“为什么？”秦意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么做？”
画面中的自己缓缓转身，目光穿透时空与现在的他交汇。那一瞬，秦意听到了一句低语：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整个宇宙都会被感染。”
“感染？”秦意猛然抬头，“被谁？”
画面戛然而止，识海再次剧烈震荡。这一次，不是来自本我，而是来自外部的冲击。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波动从识海外围传来，带着极强的侵染性，正试图突破他的防御。
“来了……”秦意眼神一冷，瞳术全力催动，将识海壁垒加固到极限。
与此同时，本我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杀毒程序的本质，是为了对抗‘天魔潮汐’。而你……是唯一一个能在程序崩溃前找到漏洞的人。”
“漏洞？”秦意皱眉，“什么意思？”
本我没有再回答，而是缓缓消散，化作一道微弱的光点，融入识海深处。而在它消失的地方，一枚冰蓝色玉髓碎片缓缓浮现，静静悬浮在那里，仿佛等待着被拾起。
秦意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碎片，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反噬力。那碎片竟如同活物一般，猛地爆发出一阵刺目的蓝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下一刻，他看到一幅全新的画面。
那是一座巨大的星图，中心位置悬浮着一枚眼球状的核心装置，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执行者模型。而在星图最外层，则是一圈不断翻滚的黑色浪潮，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
“这就是……杀毒程序的全貌？”秦意喃喃。
画面中，核心装置忽然亮起，一道冰冷的机械语音响起：
“系统启动，杀毒协议激活。”
紧接着，秦意的意识被强行拉回现实。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洛璃面前，她的泪水还未干，眼神却因感知到他的变化而微微一颤。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秦意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一枚冰蓝色玉髓碎片静静地躺在他掌中，表面隐约浮现出一行字迹：
“执行者·第1轮”
他抬起头，望向洛璃，声音低沉而坚定：
“如果我是杀毒程序，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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