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苦着脸道：“皇上想让我家主子娶西陵长公主，我家主子当场就脱了锦袍、摘了玉冠出家做道士去了！现下人都已经上了南山，求长安王去劝劝我家主子，求求您了！”
“我怀疑四皇兄是借题发挥。”春枝在霍峥耳边说：“他是不是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
霍峥闻言，微微挑眉，“你倒是挺了解四皇兄？”
春枝心说她有十三公主和宋婉儿在身边，这京城的传闻自然是有多少就能听到多少。
四皇子霍磊今年二十有六，至今未娶，倒不是皇帝这个儿子不上心，上前也曾给他定过三门婚事。
一连三个未婚妻都是没过门就死了，四皇子克妻的名头也就在京城传遍了。
再加上霍磊沉迷修仙本来就无心娶妻，他的婚事也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皇帝的儿子不少，但是平安活到成年的，也就瑞王霍炀、四皇子霍磊、长安王霍峥、九皇子霍炎，没娶妻就那两个。
娶西陵长公主这事，按排行算也得先轮到霍磊。
霍峥看顺子哭的实在惨，便同他说：“四皇兄虽然醉心修仙之道，但这些年也不曾真的下定决心要出家，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
关键是真的出家之后，要斩断跟皇室的联系，到时候谁给霍磊那么多钱财供养。
他拿什么炼丹？
顺子哭道：“可、可皇上怪罪我们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说小的们妖言惑主，导致他沉迷修仙，要拿整个四皇子府的人问罪……”
春枝听到这话，有点想问候皇帝几句。
人都说养不教父之过，皇帝倒好，自己儿子沉迷修仙，把过错全都怪在别人头上。
哪有这样当爹的？
皇帝这样做或许是想逼霍磊回来认错。
可霍磊那人一心只有修仙炼药，两耳不闻窗外事，八成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到时候皇帝一怒之下，这些人只怕都活不了。
霍峥闻言，眉头微皱，“你先回去，我这就进宫劝皇帝息怒。”
“谢长安王，多谢长安王，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一定牢记在心。”
顺子连连磕头，磕的哐哐响。
春枝连忙让婢女拦住他，“行了，你先回去吧。”
顺子被奴婢送了出去。
庭前只剩下春枝和霍峥两个人。
春枝原本还抱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在听到皇帝要拿整个四皇子府的人问罪之后，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皇权之下，这些人命如蝼蚁。
他们何尝不是身在局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有事的。”霍峥抬手抚了抚春枝的头发，“你去陪岳母和小星回吧，我进宫走一趟。”
春枝点点头，“那你小心些。”
霍峥“嗯”了一声，在春枝的目送下大步离去。
春枝回到主屋的时候，小星回已经睡熟了，慕夫人正坐在榻边给他打扇子。
慕夫人看到春枝进来了，轻声问：“王爷走了？”
春枝来到榻边坐下，轻声说：“四皇子拒婚跑到南山出家去了，父皇现下要拿整个四皇子府的人问罪，他身边的长随求到了王爷这里，王爷进宫救火去了。”
“救火。”慕夫人听到这样的说法颇有些感慨，“王爷有大才，仍旧心怀仁善，儿啊，你嫁了个世间难得的好夫婿。”
天家无父子，为了争那个至高至尊之位，兄弟相残的比比皆是。
若换做别人，遇到四皇子这事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会去救人。
那些仆从婢女在上位者眼里如同草芥蝼蚁一般，这批死了，换一批就是，根本就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但霍峥生于皇室，却体察百姓疾苦，跟那些高高在上，一心只追逐名利的皇族不一样，他是真正心有万民的人。
春枝说：“霍峥曾说过救万千人是救，救一府人也是救。所以，断然没有枉死的人不多就视而不见的道理。”
慕夫人点点头，“原本为娘还担心长安王为你舍弃太子之位远去西州日后后悔恐怕会怨恨于你，如今看来，倒是为娘多虑了。”
慕夫人比春枝多活了二十多年，见过有些夫妻年少情深的时候，可以为彼此放弃所有，甚至豁出命去，可等到时日渐久，过够了苦日子，情爱消磨殆尽的时候又怨恨对方害自己沦落至此，爱恨原本就是最无常的东西。
所以得知长安王为了不娶西陵长公主，被明升暗贬派去西州做藩王的时候，慕夫人其实并不高兴。
这意味着长安王为了春枝放弃极其重要的太子之位，西州贫苦之地，若是他们在那过的不好，日后霍峥难免心生怨怼，会怪春枝害他错失高位。
如今看来，长安王比她们想的还要更好一些。
他心怀仁善，去了西州必然也能造福百姓，春枝跟着他，日子过的不会差。
“娘亲真的多虑了，霍峥不会的。”
春枝在自家娘亲面前不再称霍峥为王爷，而是直呼其名，亲昵又随意。
她轻声道：“他那日从宫里回来，见到我的时候，眼里还带笑。他同我说——全都仰仗王妃，我才能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慕夫人听到这话，诧异得摇扇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是啊。”春枝说：“他说他如今功高盖主，与其留在京城，立于风头浪尖之上，还不如及时抽身而退，过好当下，静待时机。”
“他说，西州饱经叛乱战争之苦，正需重建，百废待兴，他做西州王正好能大展身手。”
当时霍峥说过的话，春枝此时想起，竟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
西州的确贫苦了起来，可跟牢笼一般的皇宫比起来，何尝不是另外一番天地，天高任鸟飞？
慕夫人听完眼眶越发酸涩，她伸手抱住了春枝，“我的儿，你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姑娘，才能遇到这样有情有义的好夫君。”
春枝依偎在娘亲身边，觉得温暖极了，她极其认真地说：“娘亲，我会和霍峥好好的，好好地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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