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了星光、混沌、誓约金芒与永恒蓝光的开天之剑,并非一道单纯的破坏性能量。
它更像是一道拥有自我意志的“净化”与“修正”的法则洪流。
剑光斩出的刹那,时间在顾星辰的感知中被拉长了。他“看”到那道凝练到极致的光芒划过之处,沸腾的暗影如同遇见骄阳的积雪,无声无息地蒸发、消散;蔓延的锈红诅咒则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的污渍,迅速褪色、剥离,露出下面本已千疮百孔却依旧坚韧的金属本质;那些从空间裂缝涌出的、更加浓郁的暗红漆黑气息,则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被剑光中蕴含的、与元帅同源的守护意志与混沌衍化之力强行“中和”、“抚平”。
剑光的轨迹,精准地划过穹顶上那几道最大的、如同伤口般不断渗出污秽的空间裂缝。
“嗤——嗡!”
没有爆炸,只有一声仿佛空间本身在愈合的、低沉而舒畅的嗡鸣。剑光所过之处,狰狞的空间裂缝如同被最高明的医师缝合,边缘的扭曲与不稳定瞬间被抚平,暗红气息的喷涌戛然而止,裂缝本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弥合,最终只剩下几道淡淡的、类似疤痕的银色痕迹。
失去了最主要的污染源头,殿堂内疯狂增殖的侵蚀体和那些狂暴的侵蚀触手,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动作骤然僵直,气息迅速衰退。它们不再具有那种主动攻击和污染一切的侵略性,变得混乱、无序,甚至开始相互吞噬、崩解。
顾星辰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微微喘息。这一剑,看似恢弘,实则将他刚刚突破、尚未稳固的化神期修为,连同传承中获得的新力量,几乎消耗一空。经脉传来空乏的刺痛,混沌元丹旋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胸口三角能量结构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星骸殿堂内那令人窒息的侵蚀狂潮,被这一剑强行遏制、打断了脊梁。虽然暗影与锈红的残留依旧遍布各处,依旧在缓慢蠕动,但那种迫在眉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淹没的毁灭感,已经消散。
平台上的压力骤减。阿骨打一斧劈碎面前一只动作迟缓的暗影怪物,喘着粗气看向顾星辰,独眼中满是震撼与喜悦:“顾兄弟……你……”
“他突破了。”雷枭收回雷霆,脸色复杂地看着顾星辰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属于化神修士的独特威压,以及断剑上明显修复了许多的痕迹与更加璀璨的星光。他能感觉到,顾星辰的气息与这片殿堂,与那件元帅披风,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璃月第一个冲过来,扶住微微摇晃的顾星辰,眼中泪光闪烁,却是喜极而泣:“顾大哥,你成功了……”
“嗯,暂时……压制住了。”顾星辰对她露出一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容,反手轻轻握住她搀扶的手,“让大家抓紧时间恢复,清理掉残余的威胁,我们……准备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通过微弱的神识传递开来,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
离开!这个词如同强心剂,让疲惫不堪的众人精神一振。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有条不紊。虽然依旧需要战斗,但失去了持续污染源和指挥的侵蚀体,已经无法构成致命威胁。在顾星辰的调度和众人配合下,他们以中央平台为基地,逐步向外清理,将那些残留的、具有攻击性的侵蚀体一一净化、摧毁。
顾星辰没有立刻参与清理,他需要时间巩固刚刚突破的修为,消化元帅传承中涌入的庞大信息碎片,更重要的是——解析那个刚刚获得的“坐标”。
他盘膝坐在指挥席旁,那件元帅披风无风自动,轻轻覆盖在他肩头,带来一丝温润的暖意和安宁,仿佛一位长辈无声的庇护与期许。披风上的启明徽记与他胸口的三角能量结构隐隐呼应。
心神沉入识海。
突破至化神期,最显着的变化是神魂的质变与神识范围的暴涨。他的神识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感知,而是能更加精细地“触摸”到能量的流动、物质的微观结构,甚至对时间与空间的细微变化有了更敏锐的直觉。原本只能笼罩身周百丈的混沌感知,此刻轻易覆盖了整个中央平台,并向着殿堂更远处延伸。
古玉空间——混沌界域雏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空间扩大了十倍不止,原本弥漫的混沌气流变得更加浓郁、有序,甚至开始自发地凝聚成微小的、闪烁的光点,如同初生的星辰。中央那块灵土扩大了许多,移植其上的灵草疯狂生长,散发出勃勃生机。更重要的是,界域的时间流速似乎稳定在了外界的五倍左右!这对他未来的修炼和恢复,将是无可估量的优势。
而元帅传承的信息核,如同一座破碎的冰山悬浮在识海。大部分区域被一层淡金色的封印(元帅留下的隔离层)包裹,暂时无法触碰,那里面封存着关于“天谴孽物”核心机密、“对抗性研究样本”的详细数据以及可能极度危险的知识。能够接触的部分,则包含了大量关于天道法则运行规律(上古版本)的解析、对鸿蒙起源的猜想、一些残缺但精妙的上古修炼法门(侧重精神与意志锤炼,以及对多种法则的初步融合运用),以及对“鸿蒙之钥”各部分功能与寻找线索的粗略描述。
顾星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新获得的“坐标”上。那不是简单的空间方位,而是一段极其复杂、由多重维度参数、时间锚点、特定能量频率识别码以及血脉共鸣密钥共同构成的“多维定位信息”。若非他突破化神,神识强度大增,且自身血脉与誓约核心产生共鸣,根本无法理解其万一。
坐标指向的地点,位于他们进入星骸殿堂的那个“枯骨长廊—寂灭星璇”体系的另一侧,一个相对“平静”的时空褶皱之中。信息显示,那里有一座小型的、预设的“安全屋”或者说“前哨站”,是启明号坠毁前,惊澜将军奉命携带断剑剑柄部分,通过“归乡之路”前往建立防御的预设目标之一。理论上,那里应该还有有惊澜将军及其部下建立的防御工事,可能存在的幸存者(希望渺茫),以及最重要的——相对稳定、可以长期使用的“归乡之路”出入口。
“归乡之路……另一端。”顾星辰心中默念。他终于看到了返回灵墟界的明确希望。但坐标信息也附带警告:由于万古岁月流逝和星璇力量的持续影响,坐标对应的时空点可能存在漂移,“安全屋”状况未知,沿途(离开星骸殿堂后前往坐标点的路径)依旧充满风险。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却多了一份洞察世事的沧桑与坚定。
殿堂内的清理工作已接近尾声。残余的侵蚀体被基本肃清,虽然暗影与锈红的残留痕迹无法彻底根除,如同殿堂永远的伤疤,但至少不再构成主动威胁。众人都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处理伤口,恢复灵力。
阿骨打和石岳身上的战士意念光辉已经内敛,但他们的气息更加沉凝,眼神更加锐利,显然收获不小。青叶祭司盘坐在一具相对完整的战士金属碑前,闭目冥想,身上流转着与殿堂隐隐共鸣的翠绿光芒,似乎在接受着某种血脉传承的洗礼。涟漪的治疗术似乎也融合了一丝殿堂中残留的、微弱的生命法则气息,效果更佳。
墨羽长老修复了弓弦,正在小心翼翼地将几支从破损能量柱附近找到的、尚未完全失效的上古箭矢装入箭囊。幽影则如同真正的幽灵,在清理过的区域快速穿梭,检查是否有隐藏的危险或遗漏的有价值物品。
雷枭独自站在平台边缘,望着下方逐渐恢复“平静”的侵蚀残留,手中把玩着一缕细小的电弧,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对雷霆的掌控似乎更加精妙,那缕电弧的颜色中,隐约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淡金色的纹路。
顾星辰站起身,元帅披风自然滑落,叠放在指挥席上。他走到平台中央,众人不自觉地围拢过来。
“我们有了明确的离开坐标。”顾星辰开门见山,将坐标信息简略告知,“那里可能有稳定的归乡之路出口,通向灵墟界。但路途依旧危险,坐标点本身状况未知。”
“那还等什么?”阿骨打瓮声瓮气,“待在这鬼地方,早晚被这些脏东西再缠上。”
“顾大哥,我们听你的。”璃月轻声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好。”顾星辰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疲惫、或坚定、或期待的面孔,“但在离开前,我们尽可能收集这里还能利用的资源。丹药、能量晶体、或许还有能用的法器或知识载体。青叶祭司,你继续尝试沟通那些金属碑,看能否获得更多关于归乡之路或者灵墟界上古情况的信息。其他人,分头搜索,注意安全,避开残留侵蚀密集区和空间不稳定点。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行动。星骸殿堂虽然破败,但毕竟是上古旗舰的核心,哪怕只是边角料,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也可能是宝物。
顾星辰自己则走向那件元帅披风。他郑重地将披风捧起,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淡淡暖意和不屈意志。这不是法器,却比任何法器都沉重。他将其小心折叠,收入古玉空间妥善保存。接着,他走向指挥席后方,那些破碎的水晶屏幕和断裂的数据缆线。尽管损毁严重,但在古玉的辅助感知下,他还是从一些残存的记忆水晶碎片中,提取出了零星的、关于灵墟界上古地貌、某些早已失传的禁忌阵法原理、以及……一丝关于“天罚神殿”前身的模糊记载——那似乎与天道意志最早具象化、干涉世间的某种“代言机构”有关。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众人各有收获。青叶祭司从金属碑中获得了一段简略的、关于“归乡之路”另一端入口附近地形与潜在危险区域的描述,以及几个可能用于识别“自己人”的古老暗号。阿骨打和石岳找到了几块尚未完全失效的、可以用来淬炼肉身的“星纹钢”和几瓶密封良好、但药性流失大半的古丹。璃月收集到一些带有微弱净化特性的奇异晶体碎片。墨羽长老找到了几支还能用的特殊箭矢。幽影则带回了几片记录着残缺身法或刺杀技巧的玉简残片。涟漪和雷枭没什么物质收获,但各自对力量的感悟似乎有所加深。
将所有收获归类收好,众人最后环视了一眼这悲壮而残破的星骸殿堂。
“走吧。”顾星辰不再留恋。他按照坐标信息,结合青叶祭司获得的地形描述,很快在殿堂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内壁上,找到了一个隐藏的、需要誓约核心能量激活的紧急出口。
注入能量,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倾斜向上的、布满尘埃的狭窄管道。管道内壁有老旧的照明符文,在能量注入后勉强亮起微弱的光芒。
一行人依次进入,顾星辰断后。当他最后一个踏入管道,身后的墙壁缓缓合拢,将星骸殿堂的寂静、悲壮与未尽的侵蚀,重新封存在了厚重的金属与时空之后。
管道很长,蜿蜒向上,似乎通往舰体上层。空气浑浊,但至少没有侵蚀能量。众人默默前行,只有脚步声在管道中回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亮光。管道尽头,是一扇圆形的、厚重的气密闸门。闸门中央,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顾星辰将手按上,催动誓约核心。
“哧——” 高压气体释放的声音响起,闸门向一侧滑开。
刺眼的光芒涌入,伴随着……一股清新(相对而言)、冰冷、且蕴含着稀薄但活跃灵气的空气!
他们竟然直接来到了启明号残骸的“表面”!
走出闸门,眼前是一片极其怪异的景象。
他们站在一处巨大金属结构的“悬崖”边缘。脚下是启明号锈蚀斑驳、布满了撞击坑和撕裂伤口的巨大舰体装甲,如同连绵不绝的钢铁山脉,向着黑暗深处延伸。头顶,不再是星骸殿堂的穹顶或暗银之海的光幕,而是那片熟悉的、缓缓旋转、吞噬一切的寂灭星璇的黑暗“天幕”!只是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似乎位于星璇巨大漩涡的“侧面”某个相对稳定的“凸起”或“礁石”上,受到的直接吸力小了许多。
而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舰体装甲的尽头,虚空之中,悬浮着一条由暗淡的、银灰色能量构成的、蜿蜒曲折的“光带”,如同一条架设在无底深渊上的脆弱桥梁,通向视线尽头一片模糊的、微微扭曲的灰白色光晕区域。那里,似乎就是坐标指示的“安全屋”所在时空褶皱的入口。
“归乡之路……”青叶祭司喃喃道,眼中充满了激动。这景象与古老记载中的描述部分吻合。
然而,众人的喜悦还未升起,就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冻结。
在那条银灰色“光带”的起点附近,启明号舰体的残骸上,赫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明显是后期建造的、风格与启明号迥异的——营地!
营地由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金属板材搭建而成,构成了简陋的堡垒、了望塔和停泊平台。平台上,停靠着几艘体型不大、造型狰狞、线条锋锐的梭形飞行器,表面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淡淡的能量护盾微光。堡垒上方,一面旗帜在星璇带来的微弱气流中缓缓飘荡——旗帜上,是一个由交叉的雷霆长矛与冰冷眼眸构成的徽记!
这个徽记,顾星辰在枯骨长廊将军的记忆碎片中见过,在星骸殿堂的信息碎片中也瞥见过描述!
天罚神殿!
灵墟界统治秩序、追捕“逆仙者”与“罪血后裔”的顶尖势力,竟然在这里,在归乡之路的入口附近,建立了一个前哨营地!
更令人心头发寒的是,营地里隐约有人影活动,气息都不弱,至少是元婴期,甚至可能有化神期坐镇!而那条通往“安全屋”的银灰色光带,显然被这个营地监控着,甚至可能被某种装置干扰或封锁了!
他们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归乡之路的希望,却发现出口……已经被敌人堵住了!
希望近在咫尺,却隔着最危险的敌人。
刚刚突破化神、获得传承的顾星辰,和他这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队伍,该如何面对这支以逸待劳、装备精良的天罚神殿哨站?
星璇的边缘,风冷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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