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浓烟弥漫在厂房上空，顾驰渊抱着沈惜向外冲去。
刚跑了两步，黑头三带着人赶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要是出不去，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他们的反应不对劲。
遇到火灾，人的本能是逃生，这个人就好像疯了一样拦住顾驰渊，目的就是不让他出去。
顾驰渊来不及想太多，一边护着沈惜，一边与几个人缠斗。
他的战斗力虽然强大，却抵不过人多势众。
正这时，被火光照亮的黑夜中，有一群人冲进来，窗外现出巨大的水柱。
一个暴徒举着铁棍冲上来，顾驰渊一把推开沈惜，上去迎战。
沈惜急了，抄起一根棍子，趁对方不注意，直击他的脑瓜。
又稳又狠的一棍子，那人当时就懵了。
但她力气小，不足以致命。
顾驰渊见势，劈手就是一拳，那人就直勾勾仰躺在地。
又有两个人借着火光冲过来。
沈惜脚下一滑，抵挡不住，被人扣住手腕。
千钧一发，一声闷响敲入耳膜，一个人将挡在她面前，挡住了棍棒的攻击。
苦橙香携着烈焰的焦糊钻进鼻腔。
慌乱中沈惜抬起头，对上的，是何寓琥珀色的眸光。
她的心剧烈的瑟缩了下，声音颤抖到破碎，“何寓你回来了……”
男人裹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小心些，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火光中，顾驰渊也看见了何寓。
歹徒们被冲过来的救援人员团团围住，只几下，就将他们按在地上，制服了。
顾驰渊想起刚才沈惜的遭遇，目光里泛起浓稠的寒意。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对何寓道，“你带她先出去!”
沈惜喊道，“一起走！这次你别想丢下我。”
顾驰渊沉默了下，望何寓，“不让人渣们长记性，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那个瞬间，何寓好像看懂了顾驰渊眼中的爆裂，比火焰更热更灼人。
“注意安全，我们在车上等你！”
话落，何寓攥住沈惜的肩膀，“快跟我走！”
沈惜想挣扎，男人的手却如钢铁一样箍在她身上，“再犹豫，我们都会有危险！”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沈惜回头再看，顾驰渊已拎着匕首，径直朝黑头三他们冲去。
红亮的火光卷着烟尘，将他的背影映得格外清晰。
消防车喷出的水柱，与火舌碰撞在一起，浓烟更加强烈的滚在天际。
皮肤和头发好像都在灼烧。
厂房的地面有积水，何寓扯了块破布，在脏水里滚了几下，直接披在沈惜身上。
他的大手一挥，搂住沈惜往外冲。
废弃的钢筋水泥，在火光下，都成了重重障碍，足以困住他们的脚步。
沈惜借着火光，扫见何寓的脸，他比之前更瘦，脸上还有血口。
她颤了下，想问他，却没有开口的机会。
晃神的时候，头顶传来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
水泥块混着烟尘噼里啪啦砸在身上，砸得沈惜晕头转向。
她听见一声闷哼，抬起头，才发现何寓帮她挡住了更多的碎块。
他的头发凌乱，脖颈上被划出血痕。
沈惜惊呼了声，喊声很快被淹没在更大的裂响中。
一段水泥柱轰然倒下。
电光火石间，何寓一把推开沈惜，来不及说话，烟尘就将人淹没了。
最后的一瞬，那双琥珀色的眼，深深烙印在沈惜心里。
比外面的火势更猛烈地要将她融化。
沈惜大喊着何寓，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
不远处的厂房中央，骨头的断裂声，混着黑头三的惨叫，扎入耳膜。
一切都乱了。
沈惜攥着湿透的破布，退了一步，泪眼朦胧里，只有烟尘下火光四溅。
这种情况，救何寓已经不可能。
她后退一步，翻过水泥和瓦砾，向着外面冲去。
根本不记得脚下踩了什么，双腿好像也不是自己的。
到最后，连方向都看不清楚，冲出水柱的包围，一排越野亮着灯，停在空旷的大路上。
沈惜踉跄几步，实在没了力气，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何寓……”她的气息微弱，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最无力的时候，心脏想被剖开，在地上捻成碎片。
她抓着焦黄的干草，盈盈哭泣。
几个救援人员看见沈惜，迎上来想把她弄进车里。
沈惜哭得更凶了，推打着那些人，不愿离开。
慌乱中，她的双手被人裹住，腰上一紧，一双大手将她按入怀抱。
沈惜好像受惊的小兽，手打脚踢，
“不要走，里面还有人，哥哥跟何寓都没出来！”
忽然，额角一热，男人的唇覆上来。
干裂，粗糙，却灼热得烫过她的心。
“顾驰渊……”沈惜颤抖着，抬起头。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如夜空里，最深的宇宙天空。
沈惜伸出手臂，攀住男人的脖颈，“何寓，何寓没有出来。”
“救援队已经进去了，”顾驰渊搂住她，“乖，我们先回去。”
“你保证能救出他吗？”她扯他衣领，捧着男人血污的脸，“顾驰渊……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真的不能死！”
沈惜的话，让男人的脸色阴沉，双臂一拢，不管她的挣扎，径直将人抱起来，塞进车里。
熄灭的滚滚烟气，透过车窗，烫着沈惜的眼瞳。
她无力地靠在后座，咬着唇无声流泪。
顾驰渊也迈上车，把沈惜搂在怀中。
俯在她耳边，声音嘶哑，“先回去吧，火已经灭了。”
沈惜将头埋入他怀中，眼泪滚入他的衣襟，“顾驰渊，何寓会回来吗？他会不会回不来了？”
没人能明白，她看见何寓消失在火光中的震撼。
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转瞬间却再次失去。
顾驰渊垂眸，拢她乌黑的发丝，神色里闪过难言的情绪。
发动机的轰鸣，划破荒原的寂静。
车子缓缓开动，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奔去。
顾驰渊的目光，落在被银白月光笼罩的荒原，
那银色，锋利如刀。
沈惜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睡梦里，她好像听见有人问，
“惜惜，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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