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些的笑容，摇了摇头，“云帆这小子效率真是够快的，看来布置的蹲守点选得极准，动手的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
白舒杨也缓缓坐回了椅子上，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一些。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却没有任何松懈，“人抓到了是好事，但接下来的审讯才是硬仗。周斌这种人，心理扭曲，思维异于常人，想让他开口，没那么容易。”
虽然这么说，但无论如何，最重要的第一步已经迈出。
大约半小时后，外面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白舒杨和陈锋立刻起身，走到办公室窗边向下望去。
只见几辆小车和一辆警车停稳，季云帆和几名便衣率先下车。
随后，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员从警车后座押下来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穿着一身蓝色的外卖员制服，戴着手铐，身形瘦削，头发有些长，遮住了部分脸颊。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和夜色，白舒杨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阴郁的气息。
那就是周斌。
“走吧，老陈，”白舒杨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冷静，“去见见他。”
他们必须撬开周斌的嘴，给死者一个交代，还生者一个安宁。
审讯室。
周斌被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他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冷。
白舒杨和陈锋坐在他对面。
“周斌。”白舒杨率先开口，“知道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吗？”
周斌缓缓抬起头，透过发丝的缝隙看向白舒杨，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声音沙哑，“警察同志，我就是一个送外卖的，遵纪守法，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冤枉啊。”
“冤枉？”陈锋冷哼一声，手指敲了敲桌面，“李志军、王言、刘洋，这三个人，你认识吗？”
周斌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
“不认识？”白舒杨身体微微前倾，“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你碧水小区的住所，会有暗格，还放着那么多广口玻璃瓶？还有，你身上这股……即使用了香水也掩盖不住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话落，周斌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抬起头，对上了白舒杨的视线。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怪异而扭曲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呵呵……没想到，你们还挺聪明。”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比我想象中的速度，还要快上那么一点，居然连那个小角落都找到了。”
他这就等于变相承认了！
陈锋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周斌，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三条人命，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呐，你怎么下得去手？”
面对陈锋的怒火，周斌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漠然。
他歪了歪头，看着陈锋。
“为什么？”他重复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们都不会懂那种感觉。”
他开始自顾自地诉说起来，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愉悦。
“你们不会明白，当你精心挑选好的材料，靠近他们，看着他们毫无防备，甚至对你露出微笑的时候，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你们不会明白，当绳索慢慢收紧，看着他们从疑惑，到惊恐，再到奋力挣扎，生命在你手中一点点流逝，那种力量感。”
“尤其是，当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他们变得安静，变得完美。然后，拿起工具，找到那个最合适的位置，下刀。”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耳朵的轮廓，手指的形状……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的，看着它们被完整地取下来，处理好，它们就永远属于我了，永远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那种感觉是无可替代的。”
那种对生命的极端漠视和对自身变态行为的美化，让白舒杨和陈锋都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白舒杨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恶心，冷静地追问，“那些你收集的部分，现在在哪里？”
周斌闻言，转过头，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白舒杨。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不是挺厉害吗？自己去找啊。”
说完，他重新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无论再问什么，都一言不发。
虽然周斌承认了杀人，但那些被切割下来的部位的下落，周斌还是不愿意说。
白舒杨和陈锋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无奈。
他们心里清楚，面对这样一个将杀人视为艺术创作、将生命视为材料的变态凶手，常规的审讯策略和道德谴责几乎无效。
白舒杨对陈锋使了个眼色，两人暂时停止询问，身体微微靠后，低声快速地交换着意见。
“油盐不进。”陈锋压低声音，眉头紧锁，“他享受这个过程，甚至可能把跟我们对抗也当成游戏的一部分。”
白舒杨目光沉沉地盯着周斌：“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毫无顾忌。他现在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看着我们焦急。”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得意？”
白舒杨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我再试最后一次，攻心为上。”
他重新坐正，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看向周斌，语气放缓了些。
“周斌，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完美状态，那些被你精心保存起来的东西，如果永远不见天日，随着时间腐烂消失，那些便永远无法被任何人看到，你的‘作品’最终只是一堆无人知晓的腐烂物，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稍微停顿，观察着周斌的反应。
周斌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
白舒杨继续道：“你现在说出来，至少还能留下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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