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过日子精打细算，平时连两毛的烧饼都舍不得买。
宁可走远路去换杂粮票，更别说在外吃饭了。
冯湘湘明白这些道理，所以脸上没有丝毫不悦。
她只是笑了笑，继续安静地坐着。
到了下车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转头和老大爷约好。
“您返程的时候，能不能绕一下医院后门？我要是饭卖光了，就立刻来找您，跟车一起走。”
老大爷点点头，嘟囔了一句。
“行吧，那你可得快点儿，牛可不会等你吃饭。”
临走还特意停下脚步，叮嘱她两句。
“姑娘，别太拼，没卖完也别着急上火。”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心里踏实最重要，饭这东西，饿了自然有人买。”
冯湘湘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正好赶上吃饭时间。
医院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往食堂或小吃摊方向走去。
可在她看来，还是有点晚。
毕竟早来的人早就占了好位置。
而她今天才第一次在这边摆摊，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医院对面的烧饼摊前排起了长队。
油锅里的热气“滋啦”作响，葱香味随风飘散，勾得人肚子里咕咕直叫。
可就在这喧闹之中，冯湘湘的位置却安静得出奇。
她不慌不忙地拿出自带的小马扎，坐了下来。
又把布摊开铺平。
接着，她将一盒盒饭菜整整齐齐地摆在布面上。
然后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地喊了出来。
“盒饭嘞，香喷喷的盒饭！有肉有菜，还送热汤！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她越喊越来劲，一句比一句更有精神。
只一眨眼的工夫，周围就有人开始往这边瞅了。
人群中有低声议论的声音响起。
“哎，那边是卖啥的？”
“好像是盒饭吧？一块钱一盒？真的假的？”
排在烧饼摊子最后头的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穿着西装，皮鞋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拎着个公文包。
他一边看手表一边皱眉等饭。
结果听了这喊声，犹豫了一下，扭头就朝冯湘湘的小摊走过来。
“卖啥呢？多少钱一份？”
他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冯湘湘知道要是直接说一块钱，别人可能觉得不靠谱。
于是她干脆拿起一个饭盒，“啪”地一声打开盖子，端到对方面前。
“您先看看今天的菜，新鲜做的，今早六点就下锅了。”
紧接着一样一样介绍起来。
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肥而不腻，油光闪亮。
炒豆角翠绿鲜嫩，还带点蒜香。
蒸蛋细腻滑嫩，上面撒了一小撮葱花提味。
再配上那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大米饭，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闻了就饿。
“咱家分量实在，压得结结实实，一点不含糊。”
她说着还用手压了压饭盒里的米饭。
果然纹丝不动，显得格外扎实。
“一盒就一块钱。”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要是带饭盒来，我还能免费给你盛碗汤，绿豆汤或者紫菜蛋花汤，任你选。”
一盒有荤有素的饭菜卖这么便宜，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男人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饭菜。
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冯湘湘。
见她穿得干净整洁，态度诚恳，眼神也不躲闪，这才点了点头。
“给我来一盒。”
冯湘湘心里乐开了花。
“好嘞！”
她说着利索地装好一份饭菜，递过去的同时又补充了一句。
“您要是用我的饭盒带走，得加一块押金。回头饭盒还回来，我就把钱退您。”
“要是自己带容器来，那就什么都不收，图个方便。”
男人看了看那只塑料饭盒，摸了摸口袋，掏出两块钱递过去。
随后琢磨了一下才回话。
“行，那先押着吧，我马上去拿饭盒出来。”
说完，便转身快步往门诊楼走去。
冯湘湘这才发现，不止她一个人等着，边上好几个人也都停下来看热闹。
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想等里面那人出来，亲眼瞧瞧这饭到底怎么样。
大概过了十分钟，围在这儿的人越来越多。
新来的问边上那个老头。
“这是干啥的？卖吃的？”
老头压低声音答。
“说是盒饭，一块钱一盒。”
“看着挺像那么回事，菜和肉都有，米饭也饱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材实料。”
说着还咂了咂嘴。
“你说这一块，能赚啥？怕不是赔本赚吆喝？”
突然有个年轻人嚷嚷。
“啥？一块钱？疯了吧！一块钱能吃个啥？喂猫都嫌少！”
他声音又高又尖，引得周围几个人都朝这边看了一眼。
冯湘湘目光淡淡扫过那人，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她心里清楚，他们不是真的嫌贵，而是怕吃亏。
只要东西够实在，价格够公道，他们反而是第一批掏钱的人。
正在这时，刚才那男人回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
他一只手拎着不锈钢饭盒，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保温桶。
“饭装这儿就行。”
说完，把饭盒轻轻放在小推车边缘的木板上。
冯湘湘接过饭盒，小心翼翼地把米饭和炒菜分层装入。
她是懂门道的。
原本压得紧实，现在一拨弄，饭和菜都松开了，显得格外多。
男人接过一看，眼睛都亮了。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这一份饭竟然如此实在。
“哎哟，这么多？你不是说还送汤吗？来，汤帮我装这个桶里。”
他笑着把保温桶递过去，语气变得热情了许多。
保温桶挺大，装满的话得用掉四分之一壶开水。
冯湘湘心里迅速估算了一下。
自己带的热水总共也就两大壶。
如果每个客人都要求装满这么大一个桶，那撑不到中午就得断供。
她不能图眼前生意好就把后续的客人全得罪了。
冯湘湘直接开口说道。
“大叔，您这桶实在太大了，真没法给您全装满。不过您是第一个来买的，我给您倒半桶成不？要是觉得不合适，就按我这个碗算，给您盛一碗也行。”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自家用的碗。
男人瞅了眼那只碗，心里算了下，半桶起码能装两碗半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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