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指尖在石桌上画了个圈，“接下来，凤凰双飞，相思草绿。”曦媛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臂向两侧划弧，掌心向外如双凤展翅。左腿向左迈时右腿跟上，身体向左旋转，左臂下压、右臂上抬形成对称弧度；接着向右旋转，手臂动作反向交替，身形如陀螺般转动，却丝毫不显杂乱。院角草地上的相思草被风拂动，嫩绿叶片晃得与她旋转节奏相合，仿佛她就是引着草木起舞的凤凰。“对称感够了，就是脚步再轻些。”问心点头，“双飞是两只凤凰齐舞，不是一只凤凰独转。”
她抬眼时，阳光正好落在曦媛发间，浅绯色发带染了金，“下一句，凤凰蔽日，惊吒风雪。”这式是攻防兼备的杀招。曦媛停下旋转，双脚前后分开，前腿微屈后腿蹬直，双手在胸前交叉掌心向外，如筑起道无形屏障。接着双臂猛地向两侧展开，同时清亮喝出声，像凤凰啼鸣穿林。气流被她的动作带动，梅树枝叶剧烈晃动，落叶卷起绕着她旋转，竟真有“蔽日”之势。她眼神骤然凌厉，双臂再次交叉向前推出，卷起的落叶瞬间被无形力道带向竹篱外，落在兰草丛里——虽无风雪，却有风雪扑面的凛冽。问心看着那被击飞的落叶，眼底闪过丝赞许：“力道够了，气势再足些。凤凰蔽日，要让对手看见你的影子，就敢不敢上前。”
她顿了顿，声音柔了些，“接下来，凤凰传声，露泣兰笑。”曦媛收敛起凌厉，身形放松，双脚并拢双臂下垂。深吸一口气后，她轻声哼起凤凰拳法特有的调子——不是歌词，是像凤凰在林间传声的哼鸣，轻柔却悠远。梅树叶尖的露珠“嗒嗒”滴落，像在应和她的声音；竹篱外的兰草被风拂动，叶片晃得如在浅笑。她的双手随哼鸣轻摆，动作柔和却藏着力量，与之前的刚劲形成奇妙呼应——这是凤凰拳法的魂，刚柔从来都不是对立的。“声线再稳些。”问心轻声指点，“传声要让草木都听你的，才算成了。
最后两句，凤凰弄影，金樽对月；凤舞九天，凰权天下。”这是拳法的收尾，要把前面所有招式融成一体。曦媛眼神一凝，绕着青石板行走，脚步轻得像踩在云里，双手在身侧轻划，身影在光影间穿梭，如凤凰在月影中弄姿。动作越来越快，银白身影渐渐模糊，只看见一道流光在院中穿梭，与梅影、光斑交织成流动的画。接着她猛地纵身跃起，比“天外”式更高，在空中展开双臂、分开双腿成“大”字，如凤凰在九天飞舞。连续旋转三次后，她缓缓下落，双手依次做出“于飞”“游江”“淋雨”的动作，将前面招式浓缩在一瞬。最后双脚落地，双手在胸前结印，掌心向上如托举天下，眼神坚定得像能抗住千钧重量——这便是“凰权天下”的傲气，不是掌控他人，是掌控自己的命。
演练完时，曦媛额角渗着细密汗珠，呼吸微促，胸口轻轻起伏，却依旧站得笔直。她走到问心面前深深躬身，发尾的汗滴落在青石上：“师父，弟子练完了。”问心起身，从袖中摸出块素色手帕递过去：“擦擦汗，别着凉。”曦媛接过时指尖触到师父的手，温温的，像春日的溪水。她擦汗时，问心又道：“拳法熟了，心法也融进去了，没白费你日日天不亮就来练。”
凤凰于飞，爱止其羽。
凤凰游江，空台自流。
凤凰淋雨，风清霞明。
凤凰天外，合续弦胶。
凤凰双飞，相思草绿。
凤凰蔽日，惊吒风雪。
凤凰传声，露泣兰笑。
凤凰弄影，金樽对月
凤舞九天，凰权天下。
曦媛低头看着手帕上绣的小凤凰，轻声问：“师父，弟子能去十阳山了吗？”
问心叹了口气，转身从石桌下拿出个布包。布包沉甸甸的，她递过去时，阳光落在布角的补丁上——那是去年曦媛帮她缝的。“里面有清心散，能解十阳山的迷雾毒；伤药是用凤凰古城的草药做的，比外面的管用；还有把短剑，以备防身”
她顿了顿，又补充，“布包最底下有张地图，是我当年去十阳山画的，太阳神火，圣树，玄铁矿脉的位置、守护兽的弱点，都标在上面了。”
曦媛打开布包，果然看见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红笔标注得密密麻麻，还有几处用小字写着“此处有野果”“可避雨”。她眼眶微微发热，抬头时声音有点哑：“师父，您当年……”
“当年我跟你一样大，也去十阳山找过玄铁。”问心伸手拂去她肩上的落叶，“守护兽，你用‘蔽日’式困住它，再用‘天外’式打它的眼睛，保管管用。还有，矿洞里的魔气重，记得每隔半个时辰吃一粒清心散，别被魔气扰了心神。”
曦媛用力点头，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整个师傅的暖意。她转身回房时，脚步比来时更稳——房间就在揽月院东侧，不大却干净，书桌上放着师父写的心法口诀，旁边压着她画了又改的招式图。她把外袍叠好放进布包，又将短剑别在腰间，最后看了眼书桌，伸手摸了摸心法口诀上师父的字迹，才背上布包走出房。
再次站在问心面前时，她深深行了个礼：“师父，弟子告辞。”问心站在梅树下，阳光洒在她素色的衣衫上，像披了层金。她点点头，声音温和却坚定：“去吧，记得平安回来。”
曦媛没再说话，转身向院外走去。银白劲装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山道旁的野花被风吹得落在她肩上，粉的、黄的、紫的，像撒了把星星。她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向前走，背影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那里，就是十阳山的方向。
问心站在梅树旁，看着她的背影看不见了，才拿起石桌上的茶盏。茶已经凉了，她却还是喝了一口。
风又吹过，梅树枝叶晃得沙沙响，像在跟她说：放心吧，这孩子会像凤凰一样，历经风雨，终能展翅九天。
星娥已经在屋檐下，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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