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菀猝不及防,后背贴上他温热的胸膛。
她微微一怔,想挣扎,却被他更紧地搂住。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下。”
池菀被勒得喘不上气,脸颊微微泛红。
那人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松开手臂。
却仍不肯完全退开,只是稍稍拉开一点距离。
可才退开一点点,旋翊立刻上前一步,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我也想抱一下。”
还没等旋翊松手,陆圪搓着手从旁边凑了过来。
脸上挂着笑,眼睛亮亮的,显然是想加入这场重逢的拥抱。
他刚要张开双臂,就被池菀迅速抬手挡住。
“别来了,我真的快被压死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腰,随即伸手将旋翊也一把推开。
虽然心里感动,可连续被三个大男人轮番抱得喘不过气,实在有些吃不消。
她心里能理解她们劫后重逢的激动与情绪释放。
可架不住一个接一个地上前猛抱啊……
难不成他们换了新招,打算直接把她抱到窒息为止?
欧言站在几步之外,扫了一眼这边的混乱场面,随即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向门口。
他蹲下身,开始处理堆在地上的猎物。
“先休息一会儿,我煮点草药,准备应付明天来的家伙。”
她的目光从颜坞身上滑过。
见他正跪坐在地,整理石屋里铺着的干草。
再看向旋翊,他正低头擦拭桌面上的水印。
陆圪则蹲在门口,就帮欧言挑拣草药。
池菀倚在木桌旁,静静望着几个人在石屋中来回走动。
这下,她全明白了。
这几个人,根本就没什么事。
今天的路途上,他们身上那些伤、脸上的疲惫、脚步的踉跄……
全都是在演戏,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他们都在装作伤重,好让她主动出手治疗。
为的就是逼她用出疗愈的能力。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试探她。
可即便如此,当她看到他们一个个倒下,她还是无法袖手旁观。
现在他们平安无事,她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不安。
虽然谁也没有多问她究竟是如何治伤的细节。
可她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里多了一种新的审视。
这能力,她原本是不想露出来的。
毕竟在外界,拥有疗愈之力的人,要么被囚禁,要么被追杀,要么沦为权力者的工具。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就是为了能自由地活着,不受控制。
可当时的情况太危急了。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动用灵泉水的力量。
说到底,要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她才是麻烦的源头。
正因如此,她更没法袖手旁观。
但现在,父亲依旧下落不明,雨季也快要来临。
她与他们的契约仍未解除。
如今,连灵泉水的秘密都泄露了出去。
她再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会了。
接下来该咋办?
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继续跟着他们,任由他们利用?
还是找个机会悄悄离开?
可离开了,她又去哪儿?
她的父亲还在等她,而这片山林之外,危机四伏。
虽说颜坞曾亲口答应不会将她能疗伤的事说出去,可人总是会变的。
万一哪天她真的决定离开,他们还能守口如瓶吗?
还是会为了留住她,不惜用尽手段,甚至强行将她留下?
还是说……
正因为知道了她有这个用处,他们才更不愿意解约?
池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曾经救人的泉水,将她牢牢拴在了这里。
她明显感觉得到兽夫们对她态度不一样了。
可越是如此,池菀心里就越发不安。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并非所有温柔背后都藏着真心。
她分不清这种“不一样”,是真的心动,还是掺杂了别的目的?
也许只是因为她如今能提供食物,能为部落带来生存资源,所以才值得被优待。
又或者……
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拉拢与安抚?
她无法确定。
毕竟人心难测,谁能保证他们私下相处时不会现出原形?
谁又能保证,在危机降临的那一刻,那些看似温情的目光不会瞬间变得冰冷无情?
池菀悄悄看向隳鸢的背影,心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他曾经是她最信赖的依靠。
可如今那份信任早已裂开了一道缝隙,再也无法完整拼合。
她不敢赌,更不敢轻易交付信任。
就像之前隳鸢那样,二话不说丢下她独自逃生?
当时他说是为了引开敌人,可为何偏偏选在她最危急的时刻离开?
若真是为了救她,为何事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宁愿相信他曾有过苦衷,可受伤的感觉不会骗人。
隳鸢端着烤好的肉走来。
掌心托着一片宽大的绿叶,上面整齐摆放着几块肉块。
他把盛着肉的叶子递到池菀面前。
池菀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视线却停留在肉上,没往他脸上瞧。
她不是没看到他的小心。
但她不敢回应,也不想表现得太容易原谅。
因为一旦心软,可能就会再次落入同样的陷阱。
隳鸢的手停在半空,原本想收回的动作僵住了。
片刻后,他低低应了声“嗯”。
然后迅速转身,将剩的肉分给别人。
颜坞坐在一旁,把这一幕看得真切。
以前池菀接隳鸢递来的东西,哪怕再冷淡,也会勉强笑一下。
今天呢?
除了疏远的一句感谢,连个眼神都不肯给。
她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甚至连指尖都没多碰一下他的手。
颜坞皱了皱眉,看看隳鸢低着头走开的背影。
他心里隐约猜到,这两天他们之间可能出了什么状况。
也许是旧事重提,也许是某句话说得不对,又或者……
隳鸢又一次做了什么让她失望的事?
无论如何,这裂痕已经摆在眼前,再熟视无睹也装不了糊涂。
晚饭时间安静得出奇。
没人说话,没人讲笑话,就连陆圪这样天性活泼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陆圪几次张嘴想打破沉默,眼看就要喊出一声,却被颜坞一个眼神摁了回去。
陆圪讪讪地闭上嘴,挠了挠后脑勺,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我只是想缓和气氛嘛……”
饭后,隳鸢起身往外走。
身影消失在门口片刻,没一会儿两手提了个大木桶回来,里面盛满了清水。
他走到池菀身旁,稍稍弯腰,试探着开口。
“我看今天你在河边没有洗,就打了点水……要是你想清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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