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全宇宙都知道凯伽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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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观影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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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城堡的阴影如同巨大的、冰冷的蝠翼,将瑟拉菲娜的身影彻底吞没。她像一只潜行在石缝间的壁虎,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外墙,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属于这座魔窟的腐朽与血腥气。

正门守卫森严,侧门亦有重兵。但瑟拉菲娜并非毫无准备。她曾在家族的社交季,跟随父亲参加过几次在亲王别苑举行的宴会。

那时,她只是个天真又有些不耐烦的少女,只记得宴会无聊,点心甜腻,以及......她为了躲避繁文缛节,曾无意中发现别苑西北角一处荒废花园的篱笆下,有个被野草半掩的、供猎犬出入的破洞。

她赌对了。这个别苑虽然和主城堡一样庞大阴森,但某些被遗忘的角落,似乎总遵循着相似的法则。

在一处堆满杂物、散发着霉味和动物粪便气息的外墙根下,她找到了那个几乎被藤蔓和垃圾堵死的“狗洞”。洞口狭小,边缘粗糙,布满了尖锐的石砾。

没有丝毫犹豫。瑟拉菲娜咬紧牙关,顾不得华丽的裙摆被撕扯玷污,顾不得皮肤被碎石刮破,像一只为了求生而放弃所有矜持的小兽,手脚并用地向那黑暗、污秽的洞口内挤去。

粗糙的石壁摩擦着她的肩膀和脊背,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呛得她几乎窒息。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进去!找到露露!

当她终于从另一端灰头土脸地钻出来,重新呼吸到的空气时,她已经置身于城堡最底层、最边缘的废弃区域。这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火把跳跃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霉味、灰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与药水混合的气味。

瑟拉菲娜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不是因为脱险,而是因为真正进入了龙潭虎穴的核心。她迅速拍掉身上的尘土和草屑,尽管效果有限。

她握紧了裙下口袋中冰冷的枪柄,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倚仗,然后,沿着记忆中对城堡内部结构的模糊印象,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开始向更深、更核心的区域潜行。

然而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百倍。

这座城堡的内部结构复杂得如同迷宫,走廊交错,楼梯盘旋,处处都有卫兵巡逻的火光和人声。她不得不时刻紧绷神经,像一抹飘忽的影子,躲在巨大的石柱后、厚重的帷幔阴影里、甚至某个堆放清洁工具的肮脏壁龛内。

好几次,巡逻的脚步声几乎就贴着她的藏身之处走过,铠甲摩擦的冰冷声响和沉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她能清楚地闻到卫兵身上汗臭和金属的味道。每一次,她都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要停止,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敢大口喘息,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带来一阵阵后怕的战栗。

有一次,她刚从一个拐角探出头,就与一队迎面走来的仆役撞了个正着!那一刻,血液几乎冻结!她猛地缩回身,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大脑一片空白。所幸那队仆役似乎正在低声抱怨着什么,步履匆匆,并未注意到阴影中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瑟瑟发抖的身影。

还有一次,她为了避开一队巡逻兵,慌不择路地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却差点撞进一个正在整理武器的侍卫怀里!千钧一发之际,她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弹开,滚进了门旁一个堆放旧盔甲的黑暗角落。

盔甲冰冷坚硬的触感和浓重的铁锈味包裹了她,她听着那名侍卫疑惑地“咦?”了一声,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最终嘟囔着“听错了?”离开了。

瑟拉菲娜在盔甲堆里又藏了许久,直到确认安全,才手脚发软地爬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恐惧、疲惫、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以及每一次差点被发现时濒临崩溃的紧张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

但她只要一想到露露被锁链锁住时黯淡的眼神,想到她消失在那黑暗通道里的背影,想到亲王那些可怕的传闻.........所有的恐惧和疲惫就被一股烧灼心肺的焦急与决心压了下去。

不能停!露露在等着!

就在她又一次惊险地躲过一队巡逻,藏身于一条偏僻走廊的沉重挂毯之后,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让她再次屏住了呼吸。

不是整齐的巡逻队步伐,而是两个男人带着点惫懒的脚步声和对话。

“......真够折腾的,大半夜的还得在这鬼地方站岗。”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抱怨道。

“知足吧,好歹不是去‘下面’伺候。”另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庆幸和后怕 “听说那边......已经开始了。”

“‘下面’?你是说......殿下对新到的那件‘藏品’?”沙哑声音压低了,却掩不住好奇。

“除了那个梅露辛还能有谁?刚送进‘处理室’没多久。唉,真是造孽,多漂亮的小东西,那眼睛跟宝石似的.........”第二个声音也压低了,语气复杂。

躲在挂毯后的瑟拉菲娜,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了!‘处理室’?!‘已经开始’了?!不......不会的!不可能这么快!露露......她的露露......

极致的恐慌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要失控地尖叫出声!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遏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绝望呐喊。

“你说......殿下会怎么‘处置’她?”沙哑声音的好奇心似乎被勾起来了,带着一种窥探禁忌的兴奋 “像以前那些一样......切片?还是熬汤?我听说殿下最近得了一本古书,上面好像有什么......‘活取心核’的法子?那岂不是更......”

“嘘!闭嘴!你想死吗?!”第二个声音惊恐地打断了他,脚步声都慌乱了几分 “这种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快走快走!当心隔墙有耳!”

两人的脚步声匆匆远去,对话戛然而止,只留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在冰冷的走廊里弥漫,也彻底淹没了挂毯后那个几乎瘫软的少女。

活取心核......活取......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回响,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露露被绑在冰冷石台上,惊恐无助地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具逼近她胸口......而自己却只能躲在挂毯后,无能为力......

“不......不......露露......我来了......我来了......等等我......求你等等我......”她无声地啜泣着,泪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污滚落,绝望如同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她压垮,动弹不得。

就在她的意志濒临崩溃,几乎要被这噩耗和无力感彻底摧毁的刹那——

贴在她胸口的宝石项链,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发光了!

不再是之前净化黑影时那种柔和而坚韧的涟漪,这一次的光芒,更加明亮,更加急切,带着一种近乎指引的脉动!光芒并不刺眼,却在她面前的地面上,投下一道细微却清晰的光痕,指向走廊的某个方向——那并非是卫兵离去的方向,也不是她原本计划探索的路径,而是一条更加隐蔽、似乎通往城堡更深处的岔路。

仿佛在冥冥之中,宝石感应到了另一端佩戴者极致的痛苦与呼唤,又或许是凝聚其中的友情与羁绊,在生死关头被激发出了最后的奇迹,为她这个绝望的友人,点亮了最后一道微弱的、却可能是唯一生机的路标。

瑟拉菲娜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死死盯着那道指引的光芒。

希望!还有希望!露露......还在等着她!宝石在指引她!

求生的本能、救友的决意,以及对这奇迹般指引的感激与信赖,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她不知道这光芒能持续多久,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可怕的阻碍,但她知道,这是露露给她的最后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

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污迹,握紧了口袋里的枪,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和勇气全部榨取出来。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然后,她不再隐藏,不再迂回,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斩断所有退路的利箭,沿着宝石光芒指引的那条黑暗岔路,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身后,是冰冷死寂的走廊和可能随时出现的卫兵。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弥漫着恐怖传闻的“处理室”、以及那个可能正在遭受非人折磨的、她最好的朋友。

但这一次,她眼中只有那道指引的光芒,心中只有一个燃烧的念头:

露露,坚持住!我来了!≥

当那两个侍卫的对话通过天幕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奥耳中时,刚刚因瑟拉菲娜挣脱控制而升起的那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更加冰冷、更加尖锐的恐惧击得粉碎!

“处理室?!活取心核?!!”泰罗失声惊呼,眼灯里的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暴怒。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仿佛想要立刻冲进屏幕,把那两个谈论着如此残忍行径的侍卫,连同他们口中那位邪恶的亲王一起砸碎!

“畜生!那个亲王是畜生!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对露露.........” 他的话堵在喉咙里,因为愤怒和心痛而说不下去。

贝利亚周身的黑暗能量不受控制地沸腾了一下,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猩红的眼灯死死盯着屏幕,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厌恶。

他见过无数残忍,但这种以“研究”为名、对美丽脆弱生灵进行活体解剖、甚至谈论得如此轻描淡写的行径,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哼......无聊透顶的残忍。”他低哑地评价,但谁都听得出那平静语调下压抑的暴风雨。

伏井出K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贝利亚的手臂,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他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瑟拉菲娜听到那对话时瞬间冻结的血液和濒临崩溃的绝望。

活取心核......这种冰冷、精密、充满亵渎意味的酷刑,比直接的虐杀更令人不寒而栗。他几乎能想象出露露在那所谓的“处理室”里会面临什么......

小陆和佩嘉再次抱在一起,这次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浑身发抖。他们无法理解“活取心核”具体意味着什么,但那两个侍卫语气中的漠然和隐隐的兴奋,以及大人们瞬间剧变的脸色,让他们明白那是比之前所有遭遇加起来都更可怕的事情。

赛罗的身体骤然绷紧如拉到极限的弓弦,他死死咬着牙。他看着瑟拉菲娜在挂毯后绝望颤抖的样子,听着那令人作呕的对话,一股足以冲破灵魂的怒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在他胸中疯狂冲撞。

他甚至希望瑟拉菲娜此刻能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用手里的枪打死那两个混蛋,哪怕立刻暴露,哪怕下一秒就被乱刀砍死......也好过在这里听着他们用那种语气谈论如何残忍地对待露露!

红凯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若不是伽古拉死死撑着,他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活取......心核?对他的女儿......不行......不可以......那种想象带来的痛苦,已经超越了他作为父亲能够承受的极限,几乎要将他的灵魂也一同撕裂。

伽古拉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如铁,但他自己的脸色也同样苍白得吓人。他听着那对话,看着屏幕中瑟拉菲娜的绝望,感受着身边红凯濒临崩溃的颤抖......一股冰冷到极致却也狂暴到极致的杀意,如同出鞘的毒刃,毫无保留地指向了天幕中那个黑影,那个尚未露面却已恶行累累的亲王,以及这整个腐朽、残忍的世界。

如果有可能,他会用最痛苦、最漫长的方式,让那个亲王和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奥特之母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几乎要晕厥过去,被奥特之父紧紧抱住。奥特之父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眼中除了沉痛,更多了一种对这种超越底线之恶的深恶痛绝。

就在这时,宝石项链再次发光了!

那在绝望深渊中亮起的、带着指引意味的光芒,如同一道划破厚重乌云的电光,瞬间刺破了广场上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

“光!又亮了!”泰罗猛地指向屏幕,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是露露!是露露在通过宝石指引她!她们......她们......”

赛罗死死盯着那道指引瑟拉菲娜冲入黑暗岔路的光芒,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些,但眼中的寒意并未减少,只是变得更加专注、更加......迫切。

“快!再快点!”他几乎是在心中呐喊,为那个沿着光芒指引、奋不顾身冲向更深处黑暗的少女鼓劲。他知道希望依旧渺茫得可怜,但至少......至少还有这一线光!还有这最后的、由她们友情点燃的奇迹在指引方向!

红凯和伽古拉也看到了那光芒。红凯涣散的眼神中,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希冀,泪水再次汹涌而下,但这一次,是混合着心痛与一丝感激的泪水。

伽古拉则抿紧了嘴唇,目光紧紧跟随着瑟拉菲娜决绝的背影和那指引的光芒,仿佛要将每一秒都刻入脑海。

整个广场,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着瑟拉菲娜如同燃烧最后的生命般冲入未知的黑暗,看着那宝石光芒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指引,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要爆炸的紧张、担忧与揪心。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下一秒就可能戛然而止。

瑟拉菲娜能来得及吗?

那光芒能指引她找到正确的路吗?

“处理室”里......露露是否还在坚持?

而等待她们的,又将是怎样地狱般的景象?

所有问题的答案,都隐藏在那条被宝石微光照亮的、通往城堡最深处的岔路尽头。而所有奥,都屏息凝神,被迫成为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最揪心的见证者。

≤天幕如水波般流转,从瑟拉菲娜决绝的背影,瞬间切换到了“处理室”内部的景象。画面没有直接给予全景,而是先聚焦于瑟拉菲娜的视角——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扇厚重、泛着冷光的金属门,门并未完全关闭,留着一道足以窥视的缝隙。

她从门缝向内望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亲王那穿着华丽天鹅绒外套的背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他的脸朝着地面,看不到表情,但从那僵直的肢体和一动不动的情形来看,显然已无生机。旁边地上,掉落着一柄银质的餐叉,上面似乎还戳着什么。

瑟拉菲娜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如释重负!是......死了?亲王死了?!难道......难道是露露?是露露在最后关头反抗了吗?!太好了!露露还活着!她还能反抗!

巨大的希望如同潮水般冲垮了恐惧的堤坝,她几乎要喜极而泣。没有多想,她猛地伸手,用力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异常沉重的金属门——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然后,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切。

时间的流动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连同她的血液、呼吸、心跳,乃至灵魂。

世界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眼前这幅......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其炼狱般的景象。

冰冷的石室中央,是一座由黑色石材砌成的、如同祭坛般的解剖台。台上,露露被数道粗大的、浸染着暗红色污渍的皮带牢牢捆缚着。她依旧是那人身鱼尾的形态,上半身连同身上的纱衣早已被污秽和血污浸透。

而她的下半身......

那条曾经在岩洞阳光下游弋摆动、闪烁着梦幻光泽的美丽鱼尾,此刻.........只剩下一副森森白骨。

肌肉、皮肤、鳞片......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被最精细、最残忍的屠夫,以近乎艺术般的冷酷手法,一片片、一丝丝地剥离、削去,只剩下最干净的骨骼结构。

白骨上还残留着少许未刮净的暗红组织,在石室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光。

白骨鱼尾依旧维持着微微蜷曲的姿势,仿佛在诉说着生命最后一刻的痛苦挣扎。

露露的脸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那双曾经比深海宝石更加璀璨、盛满了对世界好奇和对友人信赖的眼眸,此刻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血珠,两道清晰的血泪痕迹,从紧闭的眼角蜿蜒而下,没入凌乱的黑发之中。她的嘴角,同样溢出一道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而在解剖台一旁,一个银质的大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一片片近乎透明的鱼肉。那鱼肉还带着一种诡异的珍珠光泽。旁边,甚至还点缀着几片翠绿的香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海水的咸腥、冰冷的药水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而令人作呕的奇异气息。

瑟拉菲娜的目光,从露露白骨森森的鱼尾,移到她紧闭双眼、血泪满面的脸庞,再移到那盘摆放精致的“鱼肉”,最后......落回到不远处亲王那僵死的、脸色发紫的尸体,以及那柄掉落在旁的、沾着些许肉屑的银叉上。

亲王......是吃了露露的肉。

在她赶来之前,这个恶魔,已经对露露进行了活体的凌迟与亵渎,并且......急不可耐地品尝了那据传说能带来“长生”的血肉。

然后,他死了。

不是死于反抗,不是死于天罚,而是死于......贪婪,死于那被传说包裹的、或许本身就蕴含着某种诅咒或剧毒的梅露辛之躯。

而露露......

她还活着吗?

那紧闭的眼,那血泪,那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胸口起伏......

她还活着。

在承受了无法想象的、超越生命极限的痛苦与剥夺之后,在亲眼目睹自己最珍视的身体部分被当做食材切割、被仇人品尝之后......她还以某种方式,维持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体征。

也许,是梅露辛顽强的生命力。

也许,是某种更深的、连死亡都不愿轻易接纳的执念或诅咒。

也许.........只是为了让赶来的友人,亲眼看到这一切。

“..................”

瑟拉菲娜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脸上的狂喜、希冀、担忧.........所有的表情,都在推开门的瞬间,立即被茫然所取代。

她站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冰棺冻结,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是那样直勾勾地、近乎贪婪又无比恐惧地,看着台上那抹身影。

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这是什么?

那个被绑在台上的、只剩下半身白骨、满脸血泪的......是露露?是她那个会在岩洞里摆动漂亮尾巴、会羞涩地碰她手指、会用清澈眼睛望着她、会送她美丽贝壳的.........最好的朋友?

那盘子里......那些薄薄的、带着光泽的......是露露的.........肉?

亲王......吃了它......然后死了?

那她现在.........该做什么?

尖叫?哭泣?冲过去解开那些皮带?去触摸那冰冷的白骨?去确认露露是否还有呼吸?还是.........该为亲王的死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意?

无数的情绪、画面、声音在她空白的脑海中疯狂冲撞、爆炸,却无法形成任何有意义的指令。她就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反应机制的傀儡,僵立在门口,与室内那幅静止的、血腥的、亵渎的、绝望的画卷融为一体。

只有她剧烈收缩的瞳孔,和她胸前的宝石项链,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不再是指引,而更像是.........一声来自生命最微弱的叹息,或是最后一丝温暖,即将彻底湮灭在无边黑暗与冰冷中的回光返照。≥

“精神冲击级警告触发——感官保护机制部分生效。强烈建议心智未成熟或易感者停止观看以下内容。”

天幕冰冷而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在此刻死寂到极点的广场上空响起,带着一种绝对的肃穆。

然而,这提示音仿佛投入真空,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没有惊呼,没有抽泣,没有愤怒的咆哮,甚至.........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所有奥,无论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初出茅庐的年轻战士,亦或是如泰罗这般情感炽热的太阳,此刻都如同被那名为“极恶”的寒流瞬间冰封,凝固成了姿态各异、却同样失去了所有生命色彩的雕塑。

泰罗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一种近乎滑稽的、因过度震惊和骇然而扭曲的空白。他的嘴微微张着,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但眼灯里那曾经如同太阳般燃烧的光芒,此刻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映照着天幕炼狱景象的空洞。他维持着指向屏幕的姿势,手臂却僵硬地悬在半空,仿佛失去了控制。

贝利亚的眼灯中不再闪烁暴戾或嘲讽的光芒,他紧紧的圈住伏井出K和小陆,依旧维持着保护的姿态,但那力量感消失了,只剩下僵硬和呆滞。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盯着露露那白骨森森的鱼尾,盯着那盘“鱼肉”,盯着亲王发紫的死相......一种远超他过往认知中“残忍”范畴的、更加亵渎、更加冰冷、更加......令人作呕到灵魂层面的东西,冲击着他的心防。

他无法用“下作”、“恶心”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因为那太苍白了。他只是沉默着,一种近乎茫然的沉默。

伏井出K的身体在瑟拉菲娜推开门、露露白骨森森的鱼尾彻底暴露于光幕下的瞬间,猛地剧烈一震!

那不再仅仅是颤抖,而是一种仿佛灵魂核心被无形重锤狠狠击中、连存在本身都随之摇晃的剧烈反应。他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动作,猛地转过身,将身边的小陆连同他影子里的佩嘉,一起紧紧地、用一种近乎窒息的力道,搂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手臂用力环绕着小陆,用自己的胸膛、肩膀、乃至整个身体的侧面,尽可能严密地挡住了小陆朝向天幕的视线。他甚至微微佝偻起身躯,将小陆的脑袋按在自己肩窝,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小陆的耳朵,尽管那机械的提示音已经足够冰冷刺骨。

伏井出k的脸紧贴着儿子的头发,下巴微微抵住,闭上了眼睛。那张总是苍白的脸上,此刻完全失去了所有血色,眉宇间是深深拧紧的纹路,嘴唇抿得死白。

同时,他能感觉到怀里小陆身体的僵硬和冰冷,少年似乎连颤抖都忘记了,只是那样呆呆地、顺从地被他抱着,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玩偶。佩嘉紧紧贴着小陆,散发出一种同样死寂的微光。

而赛罗——

在瑟拉菲娜推开门、露出那炼狱景象的刹那,赛罗的身体骤然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像离弦之箭般冲向天幕,又或者......像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他脸上的空白瞬间被一种极度扭曲的神情取代,那是极致的愤怒、无法置信的惊骇、被彻底点燃的暴戾、以及......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恸。他的眼灯疯狂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如同困兽般压抑的低吼。

“混......混蛋......畜生......!!!” 他终于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冰渣和火星。

他的拳头再次死死攥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甚至隐隐有光粒子从指缝间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暴走的前兆。

他想砸碎什么,想毁灭什么,想冲进那该死的屏幕里,把亲王、侍卫、整个城堡、乃至那操蛋的传说和贪婪......一切的一切,全都轰成宇宙的尘埃!

但他做不到。

这种极致的无力感和暴怒,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在他体内疯狂对冲,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和身体一并撕裂!

就在他周身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眼灯红光大盛、即将彻底失控的瞬间——

一只沉稳宽厚大手,从他身后伸来,稳稳地、同时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坚定,按住了他紧绷如铁的肩膀。

是赛文。

赛文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儿子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手,传递着无声却强大的安抚与支撑。

紧接着,赛文的另一只手臂,如同最坚固的壁垒,带着父亲的温度与力量,从侧面环绕过来,将赛罗那因为暴怒和悲恸而微微发抖的身体,轻轻地却又牢牢地,揽进了自己坚实宽阔的怀抱里。

赛文将下巴轻轻抵在赛罗的头顶,那只按在肩膀上的手,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抚着赛罗的后背。

没有言语。

只有这无声的拥抱,和那一下下带着无尽理解、心疼与守护意味的拍抚。

赛罗的身体在父亲怀抱中猛地一僵,那即将爆发的暴戾能量如同被泼了一盆温水,骤然停滞、回落。他挣扎了一下,似乎想挣脱,但那怀抱是如此稳固,拍抚是如此温柔,仿佛能将他从无边怒火与痛苦的深渊边缘,一点点拉回现实。

“欧亚......几......” 赛罗的声音哽住了,那是一种混合着不甘、委屈、愤怒和巨大悲伤的破碎哽咽。他不再试图挣脱,而是将额头抵在了赛文胸前,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只是手臂依旧僵硬地垂在身侧。

赛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拍抚的动作更加轻柔,却更加坚定。他抬头望向天幕,眼中是沉痛到了极点的凝重,以及对自己儿子此刻承受的巨大冲击的深切心疼。他知道言语在此刻是苍白的,唯有陪伴与守护,是唯一的安慰。

所有奥特兄弟无不面色惨白如纸,眼神凝固。作为守护宇宙和平的战士,他们见识过战争的残酷,见过生命的消亡,但眼前这种......以“研究”和“长生”为名,施加于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纯洁生灵身上的、如此精细、如此彻底、如此充满亵渎意味的酷刑与虐杀......彻底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也狠狠践踏了他们心中对于“生命尊严”最根本的信念。

佐菲的计时器光芒黯淡,初代紧握的拳头骨节发白,杰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有深重的悲哀。

梦比优斯已经完全瘫软在希卡利怀里,脸埋在对方胸口,身体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悲伤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发出了破碎的呜咽声。

希卡利紧紧搂着他,一向冷静理智的科学家,此刻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光屏上的数据流早已停滞。他试图分析,试图理解,试图从这极致的恶中找出逻辑或缘由,但他发现......没有。

这纯粹是恶意对美好的凌迟,是黑暗对光明的吞噬,是......无法用任何科学或理性去“解释”的、纯粹的“恶”的展现。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

红凯的身体,在瑟拉菲娜推开门、画面展现的瞬间,猛地剧烈痉挛了一下,随即,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他不再依靠伽古拉的支撑,而是顺着伽古拉的身体,无声地滑落,最终跪倒在地。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跪在那里,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他们的奈奈......他们的女儿......在那一世,在他们无法触及的时空里,承受了这样的......这样的......

他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无法感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天幕上那幅静止的、炼狱般的画面,和心脏被反复碾碎的剧痛。

伽古拉没有去拉红凯,他依旧站立着,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所有的血色都褪尽了。碧绿的眸子,此刻像是两颗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绿宝石,倒映着屏幕上露露白骨鱼尾的冷光,和瑟拉菲娜那彻底空白的脸庞。

他看着。

看着那白骨。

看着那血泪。

看着那盘“鱼肉”。

看着亲王的死状。

看着瑟拉菲娜的崩溃。

每一帧画面,都像是一把淬了最烈毒、带着最深寒意的冰锥,狠狠凿进他的灵魂深处。没有愤怒的火焰,没有杀意的风暴,只有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绝对、更加......死寂的冰冷,从灵魂最深处蔓延开来,冻结了他所有的情感,所有的反应,所有的......存在感。

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握着蛇心剑的手,感觉不到身边红凯崩溃的颤抖。他只是......看着,也只能看着。仿佛要将这极致的恶,这无法被任何言语描述的殇,这属于他女儿某一世的终极惨剧,完完整整地、一丝不漏地,烙印进自己永恒的灵魂里。

然后,在无人能窥见的灵魂最深处,那冻结一切的冰冷之下,某种更加黑暗、更加决绝、更加......永恒的东西,悄然滋生,凝固成形。

那是对“此世一切之恶”的、永不宽恕的憎恨,是对“造成此殇者”的、跨越时空的诅咒,也是......一个父亲,在目睹女儿如此惨状后,灵魂深处发出的、无声却将响彻永恒的嘶吼与誓言。

奥特之母早已晕厥在奥特之父怀中。奥特之父紧紧抱着妻子,这位经历了无数风雨、见证了光之国兴衰的领袖,此刻仰着头,望着天幕,眼中不再是沉痛或愤怒,而是一种......沉重的悲悯,以及对宇宙中竟能诞生如此极致之恶的、深切的震撼与警醒。他抱紧妻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整个光之国广场,时间仿佛被彻底凝滞。只有天幕上那静止的、血腥的、绝望的画面,和下方如同集体被施加了石化咒语般的、死寂的众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天幕上,那静止的画面,终于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僵立在门口的瑟拉菲娜,那空白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地从解剖台上那副白骨鱼尾,移到了露露紧闭双眼、血泪满面的脸上。

那空洞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致的震惊与茫然中,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开始凝聚。不再是狂喜,不再是希望,也不是纯粹的恐惧或愤怒......而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决绝、更加......死寂的清明。

她没有再看亲王的尸体,也没有再看那盘“鱼肉”。仿佛那些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灵魂能够处理的范畴,被她的意识彻底隔绝在外。

她只是那样,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朝着解剖台走去。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仿佛走向的不是残酷的现实,而是某种必须完成的、最后的仪式。

她走到台边伸出手,手指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没有去触碰那冰冷的白骨,也没有去擦拭露露脸上的血泪。而是直接伸向那些粗大的、浸染着暗红污渍的皮带扣。

金属扣冰冷刺骨,沾染着滑腻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她尝试解开第一个扣子,手指因为颤抖和冰冷而几次打滑,但她只是更加用力地抠弄着,指甲刮擦着金属,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第一个皮带扣松开了。

她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动作骤然加快了几分,虽然依旧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一个接一个,那些曾经将露露牢牢禁锢在痛苦与绝望中的束缚,被她一一解开、扯落。

当最后一道皮带从露露身上滑落时,瑟拉菲娜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脱力摔倒,但她死死撑住了台面。

她看着露露毫无生气、任由自己摆布的身体,眼中最后一丝属于“瑟拉菲娜”的鲜活光亮,似乎也随着那些皮带的解开而彻底熄灭了。她伸出手臂,以一种极其小心、却又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轻轻地将露露上半身那残破不堪、浸透污秽的躯体,连同那依旧维持着白骨形态、触感冰冷坚硬的鱼尾,一起......抱了起来。

露露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所有的重量都随着那些被剥离的血肉一起消失了。只有那森森白骨,传递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残酷的真实。

瑟拉菲娜脱下自己早已破烂污损的外裙,用它尽可能轻柔地包裹住露露的上半身,尤其是那张苍白染血的脸。她没有试图去清理什么,只是那样简单地包裹住露露。

然后,她将露露抱在怀中,如同抱着一个过于巨大的娃娃,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那盘“鱼肉”一眼,也没有再看亲王的尸体。她的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仿佛穿透了城堡厚重的石壁,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她抱着露露,沿着来时的岔路,以一种近乎梦游般的、却又异常稳定的步伐,向外走去。或许是她身上沾染的血污和冰冷死寂的气息太过骇人,也或许是亲王已死、城堡内部即将大乱的前兆,这一路上,她竟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偶尔有远远的火光或脚步声,她也只是本能地躲进更深的阴影,直到一切重归寂静,再继续前行。

当她终于抱着露露,从那处污秽的“狗洞”再次挤出来,重新呼吸到城堡外冰冷但相对清新的空气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曦微光中,这座吞噬了无数生命与美好的城堡,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依旧沉默。

而远处,城堡内部开始隐约传来骚动和喧哗——亲王的死,终于被发现了。混乱正在蔓延。

瑟拉菲娜对此漠不关心。她抱着露露,沿着记忆中的小路,避开了可能有人经过的区域,朝着海岸线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她的目标,是当初那个她们秘密相会的岩洞。

记忆的碎片,如同冰冷的海浪,一下下拍打着她已经近乎麻木的意识。

她想起了更早的时候,比那些午后阳光和欢笑的秘密相会更早的时候......

那时她还是个因为贪玩而偷偷溜出家门的孩童。她弄到了一条小小的、简陋的渔船,仗着一点浅薄的划船技巧,就敢独自驶向看似平静的海面。

然后,海流将她带离了熟悉的岸边,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海域。船桨丢失,小船开始进水,四周只有茫茫大海和嶙峋的怪石。恐惧淹没了她,她坐在逐渐下沉的小船上,无助地哭泣。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将结束时,海水泛起了一阵奇异的涟漪。

一个有着黑色长发、清澈眼眸的“小女孩”,从水中探出了头,好奇又带着一丝胆怯地看着她。那就是露露,那时的露露,比她想象的还要年幼,眼中是对人类世界纯粹的好奇。

露露没有因为她的哭泣和船只的困境而害怕,反而小心翼翼地靠近,用她冰凉纤细的手指,轻轻拉了拉瑟拉菲娜湿透的裙角。然后,她潜下水,用她纤细却有力的手臂,推着那艘即将沉没的小船,一点一点,艰难地,将它推回了安全的、靠近岸边的水域。

当瑟拉菲娜终于脚踏上坚实的沙滩,惊魂未定地回头时,只看到露露远远地浮在海面上,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像一尾真正的鱼儿般,轻盈地消失在碧波之下。

那次相遇,没有语言,只有最纯粹的善意与援手。从那时起,瑟拉菲娜就记住了那片海域,记住了那个神秘的、会救人的“海中仙女”。

后来,她一次次偷偷前往那片海岸,最终才换来了露露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及她们之间那段跨越种族、建立于纯粹善意与好奇之上的、短暂却美好的友谊。

她们是在那里相遇的。

如今,她也要在那里......送她离开。

瑟拉菲娜终于抵达了那个熟悉的、被海浪半掩的岩洞。洞内依旧残留着那场背叛与抓捕留下的混乱痕迹——散落的碎石、拖拽的痕迹、甚至还有一小片从露露身上被扯落的、带着珍珠光泽的鳞片,孤零零地躺在潮湿的沙地上。

瑟拉菲娜的目光在那鳞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她轻轻地将怀中的露露放下,让她靠坐在岩洞干燥一些的内壁旁,用那件破旧的外裙仔细垫好。

然后,她转身出了岩洞。没过多久,她拖回了一条更小、更简陋、似乎是渔民废弃的小船。船体有些漏水,但勉强能用。

她再次回到露露身边,这一次,她蹲下身,极其轻柔地,用手指拂开了遮住露露脸颊的、沾着血污的乱发。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露露......” 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的味道 “我们......回家。”

她再次抱起露露,将她小心地安放在那条漏水的小船上,用能找到的一切干燥海草和那件外裙,尽量垫稳她的身体和......那副白骨鱼尾。

然后,她自己也上了船,拿起那对简陋的船桨。

小船被她奋力推离岸边,滑入微明的海面。她划动船桨,朝着记忆中海流的方向,朝着那片她们最初相遇的、更深更远的海域划去。

海面平静,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响的骚动与喧嚣。但那一切都与她们无关了。

瑟拉菲娜只是沉默地划着桨,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越来越深邃的海面。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小船终于抵达了某个特定的位置。这里的海水颜色更深,海流也更复杂。瑟拉菲娜停下了划桨的动作,任由小船在海面上微微起伏、打转。≥

泰罗已经停止了所有动作,连眼灯都仿佛失去了焦距,只是木然地看着瑟拉菲娜近乎麻木地解开皮带,抱起露露,走出城堡,走向海边。

他看着那艘漏水的小船,看着瑟拉菲娜将露露安放上去,看着她划向深海,看着她最终停下......一种无法言喻的悲怆,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愤怒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悲伤,和一种对命运如此残忍的无力感。

贝利亚依旧沉默,但眼灯不再仅仅盯着炼狱景象,而是跟随着瑟拉菲娜移动。看着她近乎麻木地行动,看着那艘驶向深海的小船,他再次溢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意义不明的冷哼。

那哼声里,没有了之前纯粹的厌恶或暴躁,反而多了一丝......近乎“了然”的、冰冷的嘲讽。似乎这种“善始恶终”、这种“美好终将被碾碎”的戏码,才是他认知中宇宙运行的常态。

伏井出K依旧紧紧抱着小陆,将自己的脸埋在儿子的发间。他能感觉到怀中小陆身体的细微颤抖,似乎从完全的呆滞中恢复了一丝知觉,但那知觉带来的,是更深的寒意和悲伤。

伏井出K没有抬头去看天幕上那艘孤零零的小船,但他能想象那幅画面——晨曦,海面,承载着毁灭与诀别的小船。那画面与他记忆中某些绝望的片段产生了冰冷的共鸣。

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小陆,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所有的存在感,都传递给这个同样在经历心灵冲击的孩子,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对抗着屏幕内外弥漫的绝望。

小陆在被伏井出K紧紧抱住、隔绝了部分视觉冲击后,听觉和那种弥漫的氛围依然让他感同身受。他不再完全呆滞,泪水开始无声地、汹涌地流淌,浸湿了伏井出K肩头的衣物。

他能“听”到天幕上海浪的声音,能“感觉”到那种冰冷、死寂、诀别的氛围。他想到了奈奈姐姐,想到了她曾经的笑容和温柔,再想到屏幕上那具白骨和血泪......巨大的心痛和一种近乎窒息般的悲伤攫住了他。

他反手也紧紧抱住了伏井出K,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因压抑的哭泣而微微耸动。佩嘉紧紧贴着他,传递着同样悲伤而无助的颤抖。

赛罗在赛文的怀抱和拍抚中,那狂怒的火焰逐渐平息,但并未消失,而是沉淀成了更深的痛苦。他看着瑟拉菲娜一步步走向海边,看着那艘小船,看着她在海上停下......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不是救赎,不是解脱,而是......最后的告别。是将那份被彻底玷污、被残酷毁灭的美好,归还给最初的起点,也是终结之地。这种认知带来的,不是释然,而是更加沉重的哀伤。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赛文的怀里,仿佛想从父亲坚实的怀抱中汲取对抗这份无边悲伤的力量。赛文感觉到儿子的变化,拍抚的动作更加轻柔,无声地传递着“我在这里”的支持。

红凯依旧跪在地上,但当小船的画面出现,瑟拉菲娜说出那句沙哑的“我们回家”时,他猛地抬起了头,泪流满面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扭曲。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尽心痛、一丝微弱慰藉、以及更深切绝望的复杂表情。

他的奈奈......在那一世的最后,被唯一的朋友,以这样一种方式,送回了大海。可那还是“家”吗?那具残骸,还能回到哪里去?巨大的悲伤再次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弓起背,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伽古拉依旧站立如松,但那双冻结的眸子,在瑟拉菲娜划船出海、最终停下的画面中,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看着那片海,看着那艘静止的小船,看着瑟拉菲娜那死寂平静的侧脸......他仿佛看到了某种仪式的终结,也看到了某种......新的东西的萌芽。

不是希望,不是救赎,而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决绝、将所有柔软与天真彻底剥离后,剩下的......某种坚硬的核。这让他灵魂深处那刚刚滋生的、永恒的憎恨与誓言,仿佛找到了一个遥远的、朦胧的映照。他依旧没有动,只是那握着红凯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瞬。

奥特之父与奥特之母紧紧相拥。奥特之母在昏迷中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悲怆,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

奥特之父仰头望着天幕,看着那艘象征终结与归还的小船,眼中除了沉痛,更添了一份苍凉与深重的责任感。他看到了美好被毁灭的全过程,看到了背叛、贪婪、残忍所能达到的极致。这不仅仅是一个悲剧,这是一记沉重的警钟,敲响在光之国、敲响在所有崇尚光明与生命尊严的存在心中。

奥特兄弟们无不面色凝重如铁。作为战士,他们习惯面对战场上的生死,但眼前这种源于人性之恶、精心烹制的精神凌迟与终极毁灭,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警惕。

佐菲的计时器光芒恢复了稳定的闪烁,但那份光芒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寒意。他开始在心中急速思考,光之国的法律、宇宙警备队的职责,在面对类似“亲王”这样藏匿于文明阴影中的、以“研究”或“传统”为名的极端之恶时,该如何更有效、更彻底地介入和铲除。

梦比优斯在希卡利怀里,哭泣已经变成了无声的抽噎,他紧紧抓着希卡利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希卡利搂着他,目光却依旧锐利地审视着天幕。他紧紧地抱住梦比优斯,用身体的接触传递微不足道的安慰。

盖亚与阿古茹并肩而立,周身的气息异常沉重。作为与地球紧密相连的存在,他们对这种针对海洋生灵、对“生命”本身进行如此亵渎与毁灭的行为,感受尤为深刻。

盖亚的光芒显得黯淡,仿佛大地也在为这份殇痛而哀悼。阿古茹周身的气息冰冷而压抑,如同即将爆发的深海暗涌,那是对海洋被如此玷污的怒意,也是对“露露”最终归于大海这一结局的、一种复杂难言的悲怆与......某种宿命般的认可。

迪迦静静站在他们身边,目光中蕴含着同样深沉的思绪。连一向活泼的戴拿也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整个光之国广场,依旧被那艘漂泊在晨曦海面上的小船所象征的“终结”与“殇”的余韵笼罩。没有奥说话,所有奥都沉浸在各自的震撼、悲伤、愤怒与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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