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五月初四晨,小龙女西厢房。窗纸已染透浅金晨光,小灯早燃尽了灯芯,案上珠花、玉坠还摆得整齐,屋内只剩晨露混着发间皂角的清浅气息,静得能听见窗外雀鸟轻啼。)
黄蓉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肩头还落着小龙女温热的呼吸,两人挨得极近,对方的小腹贴着自己的臀部,那股刺骨的寒凉仍没散,反倒因晨光渐暖,更显突兀。她没敢惊动身边人,只悄悄侧过身,目光落在小龙女熟睡的脸上——睫毛纤长,垂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唇色虽比往日多了些柔润,却仍透着几分淡白,连颈间肌肤都没了昨夜的粉润,只剩一层薄凉的白。
心里的诧异又重了几分,黄蓉缓缓抬起手,指尖避开小龙女的手腕脉搏处,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果然也是凉的,再往上移,触到小臂时,凉意才稍稍淡了些。她屏住呼吸,慢慢将小龙女搭在身侧的手腕,轻轻拉到自己身前,又小心地把对方寝衣的袖口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腕子,腕间青筋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在肌肤下隐隐透着青色。
指尖搭在小龙女腕间的寸关尺上时,黄蓉刻意放轻了力道,指腹贴着微凉的肌肤,细细感受脉下的跳动。起初只觉脉象偏沉,跳得也慢,不似寻常少女那般轻快有力,再凝神细探,才察觉脉线滞涩,偶尔还会轻轻顿一下,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连带着指腹下的凉意,都仿佛往自己指尖钻。
这脉象……黄蓉心里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又反复探了两遍,确认自己没诊错——是宫寒的脉象,而且不算轻。她从前在桃花岛闲着没事干的时候翻看黄药师所藏医书药典,就见过不少闺阁女子因畏寒、贪凉积下宫寒,轻则经期腹痛,重则……重则难孕的记载。龙儿自小在古墓长大,古墓本就阴寒,可这寒气竟重到渗进腹脉,定还有别的缘由,她得慢慢探探。
身边的小龙女似是被她指尖的力道扰了,轻轻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眼看就要醒,黄蓉连忙收回手,悄悄帮她把袖口捋好,又将手腕放回原位,动作轻得像没动过一样,连脸上的神色都收得妥帖,半点没露方才的凝重。
“黄姐姐……”小龙女果然醒了,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睁开眼瞧着黄蓉,眼底满是惺忪,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小腹再次贴到黄蓉的臀部,她自己却没察觉那股寒凉,只往黄蓉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对方的肩头,小声说,“黄姐姐,你身上真暖和,和郭大哥身上一样暖。我倒不怕冷,旁人觉得凉的天,我也没觉得难熬。”
黄蓉闻言,不动声色地暗暗叹息——这傻丫头,哪里是不怕冷,分明是自己体温低,又常年睡寒玉床练出了对寒冷的耐受力,反倒觉不出自身的寒凉,只当旁人身上格外热。她自幼修习桃花岛一派内功,后来又和郭靖一起修炼全篇的九阴真经,到如今更是内力不俗,周身气血运行顺畅,身上自然常年带着暖意,哪像龙儿这般,被阴寒蚀了底子还浑然不觉。心里虽叹,语气却依旧温柔:“暖和就多靠会儿,你倒比旁人耐冻,是从小在古墓里练出来的?”
小龙女点点头,往她怀里又缩了缩,声音更软:“嗯,师父说我体温本就比旁人低些,再加上从小睡寒玉床,日子久了,就越来越不怕冷,就算寒冬腊月只穿件薄衣,也没觉得冻得慌。而且古墓里没有这么亮的晨光,也没有雀鸟叫,常年都是阴阴的,夜里睡觉也静得吓人,不过祖师婆婆留下了好东西,倒也不算难熬。”
“哦?什么好东西,竟还能帮着你耐冻?”黄蓉故作好奇,指尖轻轻顺着小龙女的后背拍着,没露半分探究的意味,顺势把话题往关键处引。
提及古墓里的物件,小龙女眼底多了些亮色,语气也鲜活起来:“是寒玉床呀!那床是祖师婆婆从极北苦寒之地历尽千辛万苦所得万年寒玉做的。躺在上面睡觉,不念口诀修炼内力根本睡不住,久而久之就能逼得人在无意中自然修炼内力,师父说练一年抵得上在外头练十年,我从小就睡在上面,师姐入门早年龄也大,出师门也早,倒是没在这寒玉床上睡过多少时日。也多亏了这床,我对冷的耐受力才这么强。”
寒玉床?黄蓉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笑着,追问了一句:“竟有这般双重用处?可万年寒玉本就性极冷,你体温又低,再常年卧在上面,就没觉得身子里发沉发僵吗?”
“起初躺上去,冰得我浑身打颤,夜里总醒,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也没觉得发沉。”小龙女没察觉她的异样,还细细补充,“师父说这是练古墓武功的必经之路,既能养内功,又能练耐受力,就算不刻意练功,躺着也有好处,我便一直睡了这么多年。”
这话一出,黄蓉心里的疑团瞬间解开,随即又沉了下去——难怪龙儿的宫寒这么重,这万年寒玉床就是祸根!她体温本就偏低,已是先天偏阴,再常年睡在阴寒百倍于寻常寒玉的万年寒玉床上,阴寒之气顺着肌肤渗进五脏六腑,尤其腹间本就属阴,更是寒气沉积的重灾区,再加上龙儿练的古墓派武功偏阴柔,一内一外相佐,阴寒之气早就在她体内扎了深根,不是短时间能散的。
她忽然想起从前听父亲黄药师提过的古墓派祖师婆婆林朝英——那可是个不输王重阳的奇女子,武功之强,当年在江湖上难寻对手,可偏偏英年早逝,比王重阳还早走了好些年。从前她还纳闷,以林朝英的武功修为,怎会这般短命,如今想来,定是也和龙儿一样,体温与寒玉床相耗,常年被阴寒蚀体伤了根本,就算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身子被慢慢耗损,最终油尽灯枯。
“那寒玉床虽能助练功、练耐冻,却也太伤底子了,你身子里的寒气,怕是都跟这床脱不了干系。”黄蓉压下心里的凝重,语气依旧轻柔,怕吓着小龙女。
小龙女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才轻轻摇头:“可我不怕冷呀,师姐还说我这耐冻的本事好,省得冬天受冻,原来还会伤底子吗?”
见她全然不知其中危害,黄蓉没再往下说,只悄悄把她往怀里拢了拢,用自己的体温裹着她微凉的身子,心里满是怜惜——这傻丫头,竟被阴寒伤了底子还浑然不觉,往后可得好好照料她才行。
等两人起身梳洗,黄蓉也没让小龙女动手,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镜前,拉过小龙女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前,柔声说:“龙儿,今日姐姐帮你挽髻插簪,保准比你自己弄的好看。”
小龙女乖乖点头,任由黄蓉的指尖穿过自己顺滑的长发,先细细梳理通顺,将发间残留的碎发都捋到耳后,再分出一缕长发绕着发束轻轻缠紧,慢慢挽成一个松松的垂挂髻,既不显得拘谨,又衬得她颈间肌肤愈发白皙。
随后,黄蓉从镜案上拿起物件,先取了小龙女自己的素银簪,找准发髻中心位置轻轻插入,固定住整体造型;又拿起昨晚给她的珍珠小海棠珠花,往发髻右侧插好,粉白的珍珠缀在发间,衬得小龙女眼底多了几分柔润;最后拿起那对玉耳坠,轻轻捏着小龙女的耳垂,避开敏感处,将耳坠扣好,莹白的玉饰贴着肌肤,与珠花、银簪相映,瞬间让小龙女褪去了几分古墓的清冷,多了些少女的娇俏。
黄蓉对着镜子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你瞧,这样多好看,比你只插一根银簪鲜活多了。”小龙女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了句“谢谢黄姐姐”,眼底满是欢喜。
黄蓉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跟姐姐客气什么,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正厅用早膳,我让厨房熬了姜枣粥,喝着暖身子,比吃干馒头舒服。”
待两人收拾妥当,日头已越升越高,透过院中的梧桐叶洒下细碎的光影。黄蓉陪着小龙女往正厅走,刚到门口,就见郭靖已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正等着人一起开膳。
郭靖见两人并肩进来,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招呼,目光在黄蓉身上打了个转,随口问道:“蓉儿,你昨晚竟没回自己房间啊?”他性子实诚,这话问得直白,倒没多想其他。
黄蓉瞪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拉着小龙女在郭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空着的另一张椅子——那是昨日李莫愁坐过的位置,今日却空着,她心里了然,想必是昨晚被郭靖累着了,才没起身来用早膳。
早膳间很是安静,郭靖忙着给两人添粥夹菜,一会儿给小龙女递了块蒸糕,一会儿又问黄蓉要不要加些酱菜,话虽不多,却格外周到。黄蓉想着小龙女还在身边,若是提起她身子的事,难免会让这傻丫头胡思乱想,便暂时没提,只陪着两人慢慢吃着,偶尔跟小龙女说两句闲话,气氛倒也融洽。
等用过早膳,郭靖起身要去演武场查看士兵操练,黄蓉见状,忙对小龙女说:“龙儿,你先回房歇会儿,或是去院中练会儿剑,我跟你郭大哥说两句话,待会儿去找你。”
小龙女点点头,乖巧地转身离开。待她走远了,黄蓉才拉着郭靖往廊下走,见四下无人,才状似随意地开口:“靖哥哥,你跟龙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日夜相处,就没发觉她身上有什么异常吗?”
郭靖被问得一愣,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满是不明所以的神色,眉头都轻轻皱了起来:“异常?啥异常啊?龙儿她武功好,性子也温顺,平日里除了练剑也不惹事,没见着有啥不对啊?”他顿了顿,又仔细回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实在没察觉,蓉儿,你这话是啥意思?难道龙儿出什么事了?”
黄蓉见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又气又急,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你这木头疙瘩,连这点都没察觉?没发觉她身上总比旁人凉吗?尤其是小腹,昨晚我跟她同睡,挨到那处时,简直跟揣了块寒冰一样,刺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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