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起时，郭靖正护着小龙女在草原上避风，忽然一道诡异的旋风自天际卷来，黄沙漫天里竟裹着刺目的白光。没等两人反应，天旋地转的眩晕便席卷而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与陌生的轰鸣，再睁眼时，周遭的一切已全然不同。
草原的苍茫被林立的高楼取代，脚下是坚硬冰冷的黑色路面，而非松软的草地。耳边不再是风声，而是从未听过的“嘀嘀”声——无数铁盒子状的东西正飞快掠过，轮子转动的声音震得地面发颤。穿得五颜六色的人步履匆匆，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惊奇与探究，有人举着会发光的小方块对着他们，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词语。
小龙女下意识往郭靖身后缩，宽大的古装袍袖与周遭人的短衫长裤格格不入，她紧紧攥着郭靖的手臂，帽檐压得更低，连呼吸都带着紧张：“郭大哥……这是哪里？” 眼前的“都市”陌生得让人心慌，那些高楼像巨人般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不同于草木清香的、混杂的气味。
郭靖眉头紧锁，将小龙女护在怀里，警惕地打量四周。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气”与中原、大漠截然不同，没有草木生机，却有种喧嚣的、躁动的能量。路过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有人笑着说“拍戏的吧”“ cosplay 还挺还原”，这些陌生的词汇让他愈发警惕，却只能沉声道：“别怕，有我在。”
诡异的旋风将他们抛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古装与时装碰撞，刀剑与车流对峙。小龙女死死抓着郭靖的衣角，将脸埋在他背上，只敢从缝隙里偷偷看这个奇怪的世界——这里的人走路飞快，说话声音尖利，连天空都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她不懂那些发光的牌子、奔跑的铁盒，只知道身边的郭靖是唯一的依靠，在这陌生的洪流里，他的怀抱仍是最安稳的港湾。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光在高楼间闪得人眼晕。两名穿着藏蓝制服的巡警快步走来，目光在郭靖背上那柄半人高的强弓、箭囊里满满一壶露尖的箭矢上顿了顿，又扫过他脚边甩着尾巴的小红马——马臀光秃秃的，连块遮挡的油布都没有，几撮鬃毛沾着尘土，与周遭干净的柏油路格格不入。
“先生，请留步。”巡警的声音带着制式的礼貌，却藏着警惕，手不自觉按在腰间的对讲机上，“您这弓箭是道具还是真家伙？一整壶箭呢……还有这马……市区不能随意遛马，更不能携带管制器具。”
郭靖听不懂“管制器具”“市区”这些词，只从对方严肃的表情和指向弓箭的手势里读出了不善。他将小龙女往身后又拉了拉，沉声道：“此乃防身之物，一壶箭矢皆为护命之用，并非凶器。”他的口音带着大漠的粗粝，与巡警的普通话南辕北辙，对方只皱着眉摆手：“您说什么？请讲普通话，或者出示一下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郭靖眉头拧得更紧，他怀里只有黄蓉绣的平安符和半块干粮，哪有什么“证明”？小红马似乎被警笛声惊到，刨了刨蹄子打响鼻，尾鬃一甩溅起几粒尘土，正好落在巡警锃亮的皮鞋上。
“嘶——这马没戴粪兜子啊！”另一名巡警低呼一声，眼尖地看见马腹下滴落的几星湿痕，脸色更沉了，“赶紧把马牵到路边，再处理一下污秽！您这属于影响市容了！”他说着掏出罚单本，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在郭靖听来与磨刀声一样刺耳。
小龙女从郭靖背后探出半张脸，看见巡警手里那本小本子，又瞥见他们腰间别着的、比匕首短粗的“铁家伙”（手铐），指尖掐得郭靖胳膊发紧。小红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混着都市的尾气，显得格外狼狈。郭靖将弓往背上又紧了紧，用他最沉稳的语气重复：“吾乃郭靖，此马与一壶弓箭皆为随身之物，并无恶意。”
可他的话落在巡警耳里，只剩一串含混的、带着古怪腔调的音节。巡警交换了个眼神，拿起对讲机开始呼叫支援：“这里是三号岗，在xx路口遇到两名携带疑似危险品的人员，还有一匹未加约束的马匹，请求协助……”
红蓝灯光在郭靖坚毅的脸上明明灭灭，强弓的弧度映着都市的霓虹，小红马的响鼻混着车流的鸣笛。语言的壁垒像无形的墙，将两个时代彻底隔开，而那壶沉甸甸的长箭在箭囊里微微晃动，在巡警警惕的目光中，仿佛随时会随着绷紧的弓弦，在这光怪陆离的都市里射出第一道裂痕。
警笛声还没散尽，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惊呼。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从人群缝隙里钻出来，直勾勾盯着郭靖箭囊里露尖的箭矢，脚步不知不觉朝小红马挪去——她从没见过活的马，更没见过壶里插得密密麻麻的箭，粉嘟嘟的手指好奇地想去碰箭尾的羽毛。
“丫丫！危险！”人群里传来妇人的尖叫，可已经晚了。小红马被突然凑近的小手惊得人立而起，前蹄在柏油路上刨出刺耳的声响。小女孩吓得往后一仰，手里的“啪嗒”掉在地上，整个人踉跄着退向马路中央。
与此同时，一辆银灰色轿车正绕过街角飞驰而来，司机被突然窜出的人影惊得猛踩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车灯在小女孩惊恐的脸上投下惨白的光。
“小心！”郭靖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细想。他左手猛地将小龙女往路边推，右手已闪电般从箭囊里抽出一壶箭中的一支，弓弦“嗡”地绷紧，箭矢离弦的瞬间，他竟借着这股力道往前疾冲两步，在轿车撞上女孩前的刹那，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箭矢擦着轿车前盖飞过，“笃”地钉在对面公交站牌的铁皮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轿车在离他们半米处停稳，司机探出头来怒骂：“你疯了？！”可当看清郭靖怀里惊魂未定的女孩，以及那支深深嵌进铁皮的箭时，后半句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小女孩搂着郭靖的脖子哭出声，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尘土味飘进鼻腔。郭靖将她稳稳放在路边，妇人早已冲过来抱住女儿，语无伦次地说着“谢谢”。他却没心思理会，转身看向被推到花坛边的小龙女，见她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抬手将那壶箭往箭囊里按了按，指尖还残留着弓弦的震颤。
巡警看得目瞪口呆，对讲机里的呼叫声都忘了回应。谁也没料到，这古装打扮的男人竟有如此快的身手，一壶箭里随手抽出的一支，竟成了救人的契机，而那支钉在站牌上的箭，尾羽还在都市的风里轻轻摇晃，像一个荒诞却惊险的注脚。
警笛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一名巡警蹲在公交站牌前，盯着那支深深嵌进铁皮的箭。箭头没入近半寸，箭杆笔直地立着，尾羽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他试着用手指抠住箭杆往上拔，指尖在冰凉的金属和粗糙的箭杆上打滑，那箭却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了铁皮里。
“嚯，这力道……”巡警憋红了脸，换了只手攥住箭杆使劲往上提，胳膊上的肌肉都绷紧了，箭杆却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依旧牢牢钉在原处。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郭靖，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我说哥们儿，你这壶箭是真家伙啊？这箭头是实心铁吧？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愣是没拔动！这要是真射出去……”
他话没说完，又低头较劲，手指在箭杆上摸来摸去，试图找个借力点：“你这箭杆是啥做的？咋这么结实？还有这箭头，磨得够尖啊……不是道具吧？真能穿透铁皮？”一连串的疑问混着用力时的闷哼，在嘈杂的街头显得格外清晰。
可这些话落在郭靖耳里，全是模糊的音节和古怪的腔调。他只看见对方蹲在地上，对着自己射出的箭又拉又拽，脸上表情古怪，嘴里念念有词。他听不懂“实心铁”“道具”“穿透铁皮”这些词，只从对方反复拔箭的动作里，隐约猜到是在说这箭的力道。他眉头微蹙，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沉声道：“此箭乃精铁所铸，寻常皮肉自当贯穿，些许铁皮何足挂齿。”
他的话带着大漠的粗粝口音，巡警听得一头雾水，只摆了摆手，从腰间摸出个折叠式的小工具钳，夹着箭杆继续发力：“得，跟你说不清。这箭不拔出来不行啊，扎在站牌上多危险……你这壶箭可真够劲儿，回头得跟队里汇报下，这玩意儿比管制刀具厉害多了。”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里，郭靖依旧一脸茫然。他不懂对方为何对一支箭如此执着，更不懂那些蹦出的陌生词汇，只觉得这个都市的人不仅穿着奇怪，连说话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捉摸不透。唯有箭囊里那壶沉甸甸的箭，在陌生的喧嚣里，仍带着熟悉的、属于江湖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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