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终于恢复正常,台下掌声还在继续。我站在舞台边沿,手里还握着话筒,手臂有些发沉。右肩的痛感没有减轻,反而随着心跳一跳一跳地往上顶。我低头喝了口水,水杯边缘沾了点唇膏印,颜色有点淡了。
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说:“评委提问环节马上开始,请到中央区域准备。”
我放下水杯,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遮住演出服领口的一道褶皱。脚步刚动,贝斯手在后面轻咳了一声。我没有回头,但知道他在看我。刚才那一场,我们五个人像拼一块碎掉的镜子,一点点对上了光。
主持人站到台前,声音平稳地宣布第一轮评分暂缓,进入现场问答。我走到指定位置站定,面前是三张评委桌。中间那位男评委姓陈,脸一直绷着,从表演结束到现在没给过一个眼神。
他第一个开口:“姜美丽,你刚才的演唱,节奏明显不稳,副歌部分甚至出现了抢拍和拖音。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他的语气不像在提问,更像在宣判。我站着没动,等他说完,才慢慢抬头。
“我注意到了。”我说,“第三段副歌前,音响突然爆音,灯光也在闪。那时候如果按原速推进,整首歌的情绪会被打断。我和乐队商量过,这种情况下宁可留出半拍空隙,也不能让声音硬撞上去。”
他冷笑一下:“所以你是说,技术故障成了你节奏失控的理由?”
“我不是在找理由。”我看着他,“我是解释选择。那一刻我没有办法控制设备,但我能控制自己的呼吸。我选择了用延音过渡,而不是强行唱下去。”
他身体往前倾:“那你有没有考虑观众的感受?他们花钱买票,不是来看‘过渡’的。”
台下有人轻轻吸气。我没急着答,手指轻轻摩挲话筒杆,想起鼓手在混乱中多敲了一组稳定节拍的小鼓点。
“我在台上听见了杂音,也感觉到灯光晃得人站不稳。”我继续说,“但我更清楚一件事——只要音乐没停,我就不能停。观众看到的是一个歌手在坚持,而不是一个机器在执行程序。”
旁边一位女评委微微点头。
陈评委却不放过:“坚持不代表正确。情感投入是好事,但你刚才的声音里全是挣扎,哪里还有美感可言?”
“挣扎就一定没有美感吗?”我反问。
他一愣。
“如果一首歌唱的都是风平浪静,那它打动不了经历过风雨的人。”我说,“我在唱的时候,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耳朵被电流声刺得发麻,脚下地板都在抖。这些事真实发生了,我没有办法假装它们不存在。所以我选择把那种感觉放进歌声里——不是为了博同情,而是因为那就是我当时的状态。”
台下安静了几秒。
我接着说:“您觉得这叫泛滥情绪,我觉得这叫诚实。我不怕暴露狼狈,因为我相信,真正爱音乐的人,听得出来什么是装出来的痛,什么是真正在扛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落下,右侧那位女评委直接开口:“我认为她的处理很成熟。面对突发状况还能保持表达完整性,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另一位男评委也说:“而且她和乐队的配合度很高。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我们听得出,他们在变奏时是有沟通的。”
陈评委脸色变了变,还想说什么,却被主持人适时接话:“感谢各位评委点评,我们也看到了选手在极端情况下的应对能力。”
我以为结束了。
但他又举起手:“还有一个问题。”
我重新看向他。
“你说你在表达真实。”他盯着我,“可你怎么证明这不是一场设计好的表演?故意制造混乱,再靠‘临危不乱’来立人设?”
这话一出,连主持人都顿了一下。
我没有立刻回答。脑子里闪过键盘手冲向调音台的背影,吉他手试音时拨动琴弦的手指,还有贝斯手在我下台时那句“我们都跟上了”。
“如果是设计好的。”我慢慢说,“那我和我的乐队,就得提前知道灯会闪、音响会炸、有人会撞我。”
我顿了顿。
“可这些事,发生在舞台上那一秒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下一个字。
我继续说:“如果您怀疑我利用意外炒作,那我只想说——没有人会拿职业生涯去赌一场故障。但我愿意赌,是因为我相信,哪怕只剩一根弦在响,只要还有人在听,这首歌就值得唱完。”
台下传来一声清晰的掌声。
接着是第二声。
我没有去看是谁先开始的,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三位评委。陈评委低下头翻笔记,不再抬头。
主持人微笑转向观众:“让我们再次为所有坚持到底的选手鼓掌。”
掌声比刚才更响了些。
我转身准备离开中央区,脚刚抬,听见身后那位女评委说:“年轻人有这样的判断力很难得。希望你继续保持。”
我没回头,只轻轻点了下头。
回到候场位坐下,我伸手摸了摸右肩。衣服下面那块肌肉还是紧的,一碰就酸。我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喝了口温水。水滑下去的时候,喉咙松了一点。
耳机放在腿上,还没摘。我能听见自己刚才唱歌时的喘息声还残留在耳膜里。外面的声音渐渐模糊,只剩下场馆顶部空调运转的低鸣。
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快到了。
我抬头看了眼舞台,灯光已经全部归位,地面干干净净,看不出几分钟前这里发生过什么。评委席上,陈评委正和旁边人低声说话,侧脸绷得很紧。
我放下杯子,把手套戴上。指尖碰到金属拉链时有点凉。
后台传来脚步声,是工作人员在调整设备位置。我坐着没动,等着下一阶段的通知。
有人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二轮出场顺序:第一位,徐若琳;第五位,姜美丽。
我把纸条折好塞进口袋。
右肩又抽了一下疼,我抬手揉了揉,发现掌心有点湿。不是汗,是刚才太用力,皮肤磨破了一小块。
我撕了片创可贴贴上去,动作很轻。
远处传来报幕声,说的是下一轮即将开始。我站起来,把外套脱了挂到椅背上。演出服袖子有点短,露出手腕一圈青筋。
我活动了下手肘,确保抬得起来。
然后我走向乐器区。
吉他手正在调音,看见我走近,停下来说:“准备好了?”
我看着他点点头。
他伸手递来一个耳返,“这次我们同步进唱,别等人带节奏。”
我接过耳返戴上,手指捏了捏耳塞根部,确认卡紧了。
“嗯。”我说,“我们一起。”
他笑了笑,转身去检查效果器。
我站在原地,听着前方场馆逐渐安静下来的声音。心跳又开始加快,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怕。
是因为知道有人会和我一起上台。
我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耳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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