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休假的通知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扩散后,水面下却涌动着更复杂的暗流。练习室里,汗水依然滴落,镜子里的倒影依然重复着精准到毫厘的舞步,但空气里弥漫的,除了惯性的疲惫,更多了一层心照不宣的、微妙的等待。
济州岛。十天。强制。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个带着甜蜜外衣的谜题。成员们私下极少谈论,只是眼神交汇时,会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期待吗?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对于远离镜头和密集行程的短暂喘息。警惕吗?更多。尤其是队长和主唱,他们无法忘记雨中冰冷的石板和会议室里那份轻飘飘的合同。公司安排的“放松”与“凝聚力提升”,听起来更像一场设计好的观察实验。
出发前夜,宿舍里异常安静。各自收拾着简单的行李,没人提议聚餐或游戏。仿佛这趟旅程不是休假,而是一次需要保存体力和心神的、未知的迁徙。
白栀没有露面。她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如同笼罩在岛屿上方的无形气压。行程安排、住宿细节、随行人员名单(包括看似寻常的度假村服务生和安保)都以公司通知的形式精确下发,不容置喙。
飞机在济州岛上空盘旋下降时,透过舷窗能看到深蓝色的海面环抱着墨绿色的火山轮廓,白色的浪花在海岸线碎成细密的蕾丝。景色壮阔而宁静,与首尔钢铁森林的逼仄感截然不同。但机舱内,七个人大多闭目养神,或戴着耳机望着窗外发呆,无人欣赏。
落地,接驳,抵达度假村。
公司安排的度假村位于岛屿西侧一片相对僻静的海岸,建筑是低调的现代风格,融入自然景观。私密性极好,独栋别墅散落在修剪整齐的园林中,面朝大海。空气里是湿润的、带着咸腥和海风的气息,与首尔干燥的都市气味迥异。
他们被安排在一栋最大的别墅里,每人有独立的卧室,共享客厅、餐厅和面向大海的宽敞露台。别墅内部装潢简约舒适,设施齐全,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和饮料,茶几上甚至摆放着新鲜的花束和手写的欢迎卡片(格式统一,出自度假村模板)。
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却也完美得缺乏生气,像一间精心布置的样板房。
随行的只有一位生活助理和两名低调的安保人员,住在相邻的另一栋小别墅里,除非召唤,不会主动打扰。经纪人金先生和其他工作人员并未跟来,通讯限制依旧生效。他们被真正地“隔离”在了这片风景如画的牢笼里。
第一天,在刻意的沉默和各自探索中度过。有人去海边散步,有人待在房间看海发呆,有人在健身房消耗体力。晚餐是度假村餐厅送来的定制韩餐,精致但沉默地吃完。
直到夜幕降临,海风变大,吹得露台上的遮阳伞猎猎作响。
七个人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客厅。没有人组织,就像一种无形的引力。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咆哮的海,只有远处灯塔的光柱偶尔划破黑暗。
没人开电视,也没人提议玩游戏。只是各自找地方坐下,沙发,地毯,单人椅。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只有风声和海浪声填充着空间。
终于,队长靠坐在沙发里,目光望着窗外黑暗中隐约的白浪,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说……她到底想看到什么?”
这个“她”,不言自明。
主唱抱膝坐在靠近壁炉的地毯上(壁炉并未点燃),下巴搁在膝盖上:“看到我们……感激涕零?抱团取暖?还是……原形毕露?”
“原形毕露?”门面斜倚在单人沙发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沙发绒料的纹理,“我们还有什么‘原形’?不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吗?”
“也许,”主舞盘腿坐在另一块地毯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从茶几上拿起的贝壳装饰,“她想看的,就是我们现在这样。猜疑,不安,明明在一起,却比分开更孤独。”
最年轻的Rapper俊辉,身体似乎好了一些,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蜷在沙发的角落,小声说:“我觉得……她可能不在乎我们具体怎么想。她只是……把我们放在这里,像把实验品放在培养皿里,然后观察……看我们会怎么反应。任何反应,对她来说,可能都是‘数据’。”
这个比喻让客厅里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数据……”队长重复着这个词,扯了扯嘴角,“那我们之前的痛苦,挣扎,甚至……音乐节上那些眼泪,对她来说,也只是……有效数据?”
“恐怕是。”一直沉默的另一个Rapper成员开口,他坐在阴影较重的椅子里,声音低沉,“而且是最优质的那一类。强烈,矛盾,有戏剧性。”
主唱把脸埋进膝盖之间,闷闷的声音传来:“所以……我们连痛苦,都是被算计好的‘产品’?”
没有人能回答。
海浪声汹涌,仿佛要吞没这栋亮着微弱灯光的房子。
“那……我们怎么办?”忙内俊辉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这么……一直当她的数据?”
“不然呢?”队长反问,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力,“合同在她手里,粉丝的爱……也可能被她利用。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就算解约,巨额赔偿,行业封杀,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污点’。”
“而且,”主舞接过话头,声音有些干涩,“就算我们逃了,粉丝怎么办?那些相信我们,守护我们的人……她们投入的感情,又算什么?我们一走了之,她们会不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这是一个更沉重的枷锁。比合同更无形,却更难以挣脱。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和海浪声,像永不停息的背景噪音。
良久,主唱抬起头,眼眶有些红,但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涣散,反而凝聚起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所以……我们只能……在笼子里,尽量……活得像个‘人’?”
他重复了队长之前在宿舍里说过的话。
队长看向他,缓缓点头:“至少……不能让她轻易得到她想要的那种‘数据’。不能让她看到我们彻底崩溃,或者……变成完全听话的傀儡。”
“那要怎么做?”门面问。
“不知道。”队长坦诚地说,“但至少……我们可以试着,不再那么‘配合’。她的剧本是让我们痛苦、猜疑、然后要么崩溃要么驯服。我们偏不。”
“偏不?”主舞挑眉。
“对。”队长的目光扫过其他六个人,“我们可以痛苦,可以猜疑,但不必让她看到这些情绪如何撕裂我们。我们可以……试着把这里,真的当成一次休假。试着……像很久以前那样,只是‘星辰之巅’的七个人,在一起。”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哪怕只是假装。哪怕只有十天。至少在这十天里,我们不按照她设定的‘实验剧本’走。我们聊天,发呆,在海边乱跑,吃撑,甚至吵架……做任何‘正常’朋友在休假时会做的事。把那些‘数据’……搞得乱七八糟,让她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提议,简单,幼稚,甚至有些可笑。在如此庞大的控制和绝望面前,这一点点消极的“不配合”,能改变什么?
但在这个海风呼啸的夜晚,在这个看似自由实则囚禁的孤岛别墅里,这一点点幼稚的念头,却像黑暗中擦亮的一根火柴,微弱,却带来了瞬间的光和热。
主唱看着队长,慢慢地,点了点头。
门面耸耸肩,嘴角勾起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听起来……比整天胡思乱想有意思。”
主舞把手里的贝壳轻轻放回茶几:“那就……试试看?”
忙内俊辉的眼睛也亮了一些。
一种近乎荒谬的、微弱却真实的共识,在七个人之间悄然达成。这不是反抗,不是计划,甚至不是希望。这只是一种最低限度的、对自身主体性的微弱坚守——在无可逃避的牢笼里,选择以何种姿态存在。
哪怕这姿态,在掌控者眼中,依旧是可预测的“数据”之一。
但至少,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数据”。
窗外的风似乎小了一些。海浪声依旧,却不再显得那么咄咄逼人。
“明天……”队长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去看日出?听说这里的日出很出名。”
“几点?”
“查一下。”
“要带什么?”
“相机?”
“算了,用眼睛看吧。”
琐碎的对话开始出现,生硬,却打破了之前死寂的沉默。话题笨拙地转向了日出时间、附近有没有好吃的黑猪肉店、要不要租自行车沿着海岸线骑行……
计划粗陋,话题幼稚。
但客厅里的气氛,却悄然松动了一点点。那根连接七人的淡金色锚点连线,在无形的压力下,并未绷断或松弛,反而因为这份在绝境中自发形成的、微小而脆弱的“共谋”,其内部结构似乎发生了一丝极细微的调整。从纯粹被动的承受与束缚,隐约向着一种更内聚、更带有微弱自主性的“共享应对”模式偏移了一纳米。
变化微不足道。
但在维度所有者白栀的感知中,这片属于“星辰之巅”的情感能量场,其波动频率和内部谐波,确实出现了一组之前模拟中未曾完全覆盖的、极其微弱的新参数。
别墅监控的无声镜头,记录着客厅里逐渐活泛起来的交谈和偶尔甚至出现的、短暂的笑声(尽管有些勉强)。
远处另一栋别墅里,白栀通过加密连接,平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屏幕上,是成员们逐渐放松(哪怕是伪装的)的肢体语言和开始增多的互动。
数据流在旁边滚动,分析着情绪光谱的细微变化。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永恒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微的、难以解读的涟漪。
像是发现实验皿中的菌落,在没有额外施加刺激的情况下,自行分泌出了一种未曾预料到的、成分不明的代谢产物。
无关紧要。
却又……耐人寻味。
她关掉了实时监控画面,只保留了后台数据记录。
济州岛的海风,穿过敞开的露台门,吹动了别墅客厅里轻薄的白纱窗帘。
七个年轻人,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笨拙地、试探性地,规划着一次看日出的行程。
远方海平面之下,黎明正在孕育。
而这场所有权交割后的第一次“观察实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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