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的晚餐结束，热闹渐渐散去。雪奈和绫子收拾着餐桌，神乐在厨房清洗碗碟。卡尔蜜拉回了自己房间，美剑沙姬也安静地离开。阿蕾娅拉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百灵鸟，在客厅里轻声说着什么，大概是介绍家里的日常。
凉叶和百灵鸟也该回自己的公寓了。琉璃送她们到门口。
“早点休息。”琉璃对凉叶说，又看向百灵鸟，“明天开始你就要正式去tpU报到了，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问我，或者问奏大他们也可以。”
百灵鸟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会的，琉璃。”
凉叶看了看琉璃，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道了声晚安，便和百灵鸟一起离开了。
送走了凉叶和百灵鸟，公寓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琉璃自己家的成员。庆祝的余温尚在，但琉璃心中那个关于艾莉的疑问却越发清晰，像一根细小的刺，时不时扎她一下。
她看着艾莉正帮着雪奈收拾餐桌，和阿蕾娅有说有笑，那副全然信任、无忧无虑的样子，让琉璃心中的疑虑夹杂着一丝不安。她走到艾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艾莉，来我房间一下，有点事想问你。”琉璃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艾莉有些意外，但还是乖巧地放下手中的碗碟，擦了擦手：“好的，琉璃姐姐。”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走进琉璃的房间。琉璃关上门，但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她让艾莉坐在床边，自己则拉过书桌前的椅子，面对着她坐下。
气氛莫名有些严肃。艾莉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琉璃：“琉璃姐姐，怎么了？”
琉璃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直接切入核心。她看着艾莉的眼睛，问道：“艾莉，之前……在我去执行任务，对付格利扎的时候，我遇到了朝仓陆——也就是捷德奥特曼。”
“当时，他对我说了一句话。”琉璃紧紧盯着艾莉的表情，“他说：‘谢谢你让艾莉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帮助我。’”
艾莉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
琉璃继续问道：“这句话让我一直很疑惑。艾莉，你告诉我，在我离开……去其他世界执行任务的那段时间里，你是不是……回过你原来的世界？回去找过小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静止了几秒。艾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了裙摆，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阴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
“……嗯。回去过。”
琉璃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还是让她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冲击。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什么时候？为什么回去？发生了什么事？”
艾莉抬起头，眼中没有了平时的天真烂漫，反而多了一丝超越年龄的认真她看着琉璃，缓缓说道：“就是在琉璃姐姐你……出去做那个很危险的任务没多久的时候。雾崎哥哥……找到我，说小陆哥哥那边遇到了非常非常大的麻烦，一个叫‘吉尔巴里斯’的强敌，需要帮助。”
吉尔巴里斯！琉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那个由库西亚人制造、旨在抹杀所有智慧生命体的超恐怖人工智能兵器！其危险程度甚至超过许多常规的宇宙威胁！雾崎竟然让艾莉去面对那种东西？！
“所以你就去了？！”琉璃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难以置信和后怕，“你自己去的？穿过纳拉克空间？去对付吉尔巴里斯？！”
“雾崎哥哥说，只有我能用格丽乔的力量最稳定地穿梭回去，而且我熟悉那个世界。他说这是很重要的支援任务。我想着，小陆哥哥以前那么照顾我，他现在有危险，我应该去帮他。而且……而且我也希望能帮上琉璃姐姐和雾崎哥哥的忙。所以……我就答应了。”
她抬起头，看着琉璃，眼中有些不安：“琉璃姐姐……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雾崎哥哥说，你正在执行关键任务，不能分心，所以让我先不要告诉你……”
琉璃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她感觉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她刚刚从纳拉克空间返回，就遭遇了阿布索留特王国精心布置的陷阱，五大高手围剿，险死还生！而就在她为了任务和生存拼命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安全待在家里的妹妹，竟然被雾崎和刘洋派去了另一个平行世界，执行所谓的“支援任务”？对付吉尔巴里斯？那种级别的敌人？！
如果……如果阿布索留特人追踪纳拉克能量的技术更先进一些，如果他们的伏击地点不是恰好锁定自己，而是发现了艾莉的穿梭波动呢？如果艾莉在战斗中出事呢？如果……有无数个“如果”在她脑海中炸开，每一个都让她后怕不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胸膛仍在剧烈起伏。她看着艾莉带着忐忑和些许委屈的眼神，知道不能把怒火撒在她身上。艾莉只是被利用了，被那两个混蛋当成了工具！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艾莉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没有，艾莉，姐姐没有生你的气。你很勇敢，帮助了小陆，这很好。”
艾莉闻言，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真的吗？太好了！其实我也很害怕的，但是想到能帮上忙，就……”
“嗯，我知道。”琉璃打断了她，语气温和但坚定，“艾莉，你先回房间休息吧。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
“哦……好。琉璃姐姐你也早点休息。”艾莉乖巧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琉璃，总觉得琉璃姐姐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但没敢多问，轻轻带上了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琉璃脸上最后一丝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怒意。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然后一把抓起床头的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电话拨出，等待接通的忙音每一声都敲打在琉璃紧绷的神经上。
几秒钟后，电话被接通，那边传来刘洋那标志性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冷漠声音：“琉璃。什么事？”他似乎对琉璃这个时间打来并不意外。
琉璃没有废话，也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和紧绷：“刘洋，我问你，你是不是……派艾莉去执行任务了？去捷德的世界，对付吉尔巴里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刘洋平静地承认了，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是。”
这一个“是”字，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琉璃积压的怒火、担忧、后怕以及对艾莉的心疼，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刘洋！”琉璃几乎是吼了出来，她不再顾及什么上下级、什么救命恩人、什么破袭计划，“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让艾莉去做那么危险的任务？！！”
她不管不顾地对着电话那头厉声质问、指责，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你知不知道我这次从纳拉克空间回来遭遇了什么？阿布索留特提坦、迪亚波罗、加百列，还有两个我没见过的女战士！五个人围攻我一个！我差点就回不来了！纳拉克空间已经被他们盯上了！能量波动可能被破解了！”
“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瞒着我，让艾莉独自穿越纳拉克空间？！万一她在通道里被阿布索留特人拦截了呢？！万一她被发现了呢？！你想过后果吗？！”
“吉尔巴里斯那是什么东西？！那是连光之国都要严阵以待的敌人！艾莉她才多大？她才掌握格丽乔的力量多久？你让她去面对那种东西？！如果……如果艾莉有什么三长两短，刘洋，我告诉你，我绝对跟你没完！什么破袭计划，什么阿布索留特，我统统不管了！”
琉璃的怒骂声在房间里回荡，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捏碎手里的手机。她无法想象，如果艾莉因为这次秘密任务出了事，她会怎样。那是她亲手从捷德世界带回来的妹妹，是她在那个冰冷计划之外，为数不多想要真心守护的人。
电话那头，刘洋始终沉默地听着琉璃的怒吼，没有打断，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直到琉璃因为激动而喘息，声音暂时停歇，他才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
“你说完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冰水一样，浇在琉璃沸腾的怒火上，让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刘洋的声音继续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
“千雪琉璃，你似乎搞错了几件事。”
“第一，把艾莉卷进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你。是你给了她格丽乔的力量，是你让她离开了她的母亲和原本平静的生活，带她来到了这个更加复杂危险的世界。她接受了这份力量，选择了跟你走，就意味着她接受了随之而来的一切，包括风险，包括责任。”
“第二，她来帮你完成任务，有什么不好？‘破袭计划’需要人手，需要力量。艾莉拥有格丽乔的力量，她有能力，也愿意贡献这份力量。这比你毫无效率地四处奔波要高效得多。”
“第三，危险？”刘洋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讽刺，“你以为只有被阿布索留特战士围攻才算危险？艾莉在怪兽出现时变身战斗，哪一次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哪一次不是与死亡擦肩而过？在你看来，只有你亲身经历的、你认可的‘危险’才算危险，而艾莉自己去执行任务，就变成了不可接受的‘冒险’？琉璃，你未免太双标，也太小看艾莉了。”
“她比你想象中要出色得多。吉尔巴里斯的任务，她完成得很好，不仅帮助朝仓陆击退了强敌，也成功收集到了我们需要的部分关键数据，并且平安回来了。这证明了她的能力和价值。”
“至于阿布索留特人对纳拉克空间的追踪……”刘洋顿了顿，“这次艾莉的行动通道是我亲自处理加密的，与你的常规通道不同。而且，经过你这次遇袭，我已经调整了后续的纳拉克能量屏蔽协议。下一次，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探测到。这是我的疏忽，但已经补救。”
“琉璃，我除了在任务方面对你有所要求，在其他事情上，干涉过你多少？你要收留谁，带谁回来，甚至把学校都快变成你的私人社交圈，我有多说过一句话吗？这次更是一次带回来两个。你可真行啊，千雪琉璃。”
这番话，像一把双刃剑，既指出了琉璃一直回避的、关于艾莉责任的现实问题，又毫不留情地讽刺了她“保护者”姿态下的双重标准和对身边人日益增多的“羁绊”。
琉璃听着，牙关紧咬。刘洋说的部分内容，她无法反驳。艾莉确实拥有了力量，也确实在一次次战斗中成长。她带凉叶和百灵鸟回来，也确实增加了暴露和风险。但是……
但是把艾莉派去执行那种级别的秘密任务，事先完全不告知她，这触碰了她的底线！
她可以接受自己冒险，甚至接受刘洋利用她达成目的，但她绝不允许身边的人因为“计划”而被置于不可控的危险中，尤其是以这种隐瞒她的方式！
愤怒并未消失，但沸腾的情绪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坚硬、更加冰冷的东西。她知道，再和刘洋争论“该不该”已经没有意义。他们之间的根本分歧，在于对“身边人”的定义和处置方式。
她不再咆哮，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刘洋，我警告你。任务是任务，我会完成。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她们是我的底线。以后，任何任务，任何计划，如果涉及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艾莉、凉叶、百灵鸟，雪奈、绫子……任何人——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如果你再敢像这次一样，瞒着我把她们牵扯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我、会、和、你、没、完。”
说完，不等刘洋有任何回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扔在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她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却无法熄灭胸中那团燃烧的火焰。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零星的灯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条道路，不仅仅布满来自外部的荆棘，其内部也充满了冰冷的算计和理念的冲突。
刘洋和雾崎，他们为了所谓的“破袭计划”，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一切可用资源，包括她身边的人。而她，无法接受这种冷酷的“效率”。
保护她们，让她们远离最核心的危险，这是她必须坚守的立场，哪怕这意味着与暂时的“盟友”产生裂痕，哪怕前路会更加艰难。
艾莉的隐瞒，刘洋的理直气壮，都像警钟一样在她心中敲响。她不能再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完成任务，就能换取身边人的平安。“破袭计划”的阴影，已经悄然蔓延到了她的生活之中。
她必须更加警惕，更加强大，不仅要应对外部的敌人，也要提防来自“自己人”的、以“大局”为名的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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