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里的第一茬庄稼,在六月初开始泛黄了。
潘金莲每天都要到地里转好几趟,看看小米穗子灌浆没,摸摸豆荚饱不饱满。地是她带着大伙一锄头一锄头开出来的,苗是她看着从土里冒出来的,如今要收成了,心里那份牵挂,比谁都重。
周大山也整天泡在地里。他是庄稼把式,懂得看天时,懂得侍弄土地。他说今年天时不错,雨水也足,估摸着收成能比往年好两成。
“主上,您看这穗子,”周大山掐了一穗小米,在手心里搓了搓,吹掉谷壳,露出金黄的米粒,“饱满!这一亩地,少说能打一百五十斤!”
潘金莲接过那撮米粒,放在嘴里嚼了嚼,有股清甜的米香。她点点头:“好。等收了这茬,赶紧种下一茬。咱们人多,粮食不能断。”
李账房在旁边拿着册子记着。他现在不光管粮食进出,还管地里收成,每天忙得团团转,可脸上有笑模样——眼看着粮食要接上了,他这个管账的心里也踏实。
六月中,开镰收粮。
全谷能动弹的人都下了地。男人割穗,女人捆扎,老人孩子跟在后面捡落下的穗子。打谷场是临时平整出来的一块地,铺了竹席,穗子摊在上面,用连枷打,用棒子捶。
“嘭、嘭、嘭……”
打谷的声音从早响到晚。谷壳飞扬,在阳光下金灿灿的。新打出来的小米堆成了小山,黄澄澄的,看着就喜人。
豆子也收了。豆荚晒干了,一敲就炸开,豆子蹦出来,圆滚滚的,绿莹莹的。
潘金莲让人称了称——小米收了六百多石,豆子收了三百多石。按每人每天半斤粮算,够全谷人吃三四个月。加上之前跟李家坳换的存粮,和打猎采野菜补充,撑到下一茬收成没问题。
“稳了!”武松看着堆成山的粮食,咧着嘴笑,“这下咱们饿不死了!”
陈石头脸上那道疤在阳光下显得更深,可笑容也最灿烂:“不光饿不死,还能吃饱!主上,往后咱们的日子,该好过了!”
潘金莲也笑了,但心里想得更多。粮食是有了,可光有粮食还不够。谷里两千多人,要穿衣,要用盐,要铁器农具,这些都得从外面换。
“大山,”她对周大山说,“下一茬种什么,你想好了没?”
周大山早就盘算好了:“主上,俺看咱们谷里地肥,可以种点芝麻、油菜。芝麻能榨油,油菜籽也能榨油,还能肥地。再种些萝卜、白菜,冬天有菜吃。”
“好,就按你说的办。”潘金莲点头,“需要多少人手,跟李账房要。种子不够,去李家坳换。”
说到李家坳,陈石头插话:“主上,前几日俺去李家坳换盐,听李村长说,外头局势又有变化。”
“什么变化?”
“朝廷在北边跟方腊又打起来了,这次动静不小。”陈石头说,“方腊好像吃了点亏,正从各处调兵回去。咱们南边这一片,现在反倒消停了。”
潘金莲心里一动。方腊和朝廷死磕,对她来说是好事。两边耗得越久,她这边发展的时间就越多。
“还有,”陈石头压低声音,“李村长说,南边几个州县,现在乱得很。有的自立山头,有的投了方腊,还有的想投朝廷但找不到门路。咱们这山谷,反倒成了太平地方了。”
这倒是个新情况。潘金莲沉吟着。乱世里,太平地方就是宝地。可太平地方也容易招人惦记。
“从今天起,谷口防务再加一倍人手。”她对武松说,“了望塔日夜不能离人。进山的那几条小路,多设暗哨。”
“是!”武松领命。
收完粮,谷里开了个简单的庆功宴。食堂熬了一大锅新米粥,每人能分到满满一碗。粥熬得稠,米香扑鼻。就着咸菜,大家吃得呼噜响。
潘金莲也端着一碗粥,坐在人群里慢慢喝。旁边几个孩子捧着碗,小脸埋在碗里,喝得鼻尖上都粘着米粒。有个老人喝着喝着就哭了,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上自己种的新米。
看着这些,潘金莲觉得,这些日子的辛苦,值了。
夜里,她没回窝棚,而是爬到谷里最高的了望塔上。武松正在那儿值夜,见她来了,连忙让出位置。
“嫂嫂,您怎么上来了?”
“看看。”潘金莲扶着栏杆,望向谷外黑沉沉的山林。
月光很好,洒在山谷里,给房屋、田地、树林都镀了层银边。谷里安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偶尔的犬吠。
“二郎,你说咱们现在,算站稳了吗?”她忽然问。
武松想了想:“算吧。有粮,有兵,有地方。方腊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咱们,朝廷也管不到这儿。”
“那下一步呢?”潘金莲转头看他,“就在这山谷里过一辈子?”
武松挠挠头:“那不能。咱们迟早要打回去。凤翔、太平镇、河口镇、泾县,都是咱们的地盘,不能便宜了方腊。”
“是啊,”潘金莲轻声说,“不能便宜了他。”
她望着北边,那是凤翔的方向。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可她知道,那地方还在那儿,等着她回去。
“等下一茬庄稼收了,等兵练得更强了,等外头局势更乱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武松说,“咱们就该出去了。”
武松眼睛一亮:“嫂嫂,您有计划了?”
“有点想法。”潘金莲说,“方腊和朝廷死磕,两边都伤元气。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从南边冒出来,收拾残局。”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事急不得。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自己变得更壮。兵要多练,地要多开,粮要多存。等机会来了,才接得住。”
武松重重点头:“俺明白了!练兵的事您放心,石头现在训兵有一套,那些新兵蛋子,都让他练得有模有样了。”
正说着,谷外传来几声夜鸟的啼叫——这是暗哨的信号,一切正常。
潘金莲收回目光,对武松说:“你值夜辛苦,明天换班了好好歇歇。”
“不辛苦!”武松挺直腰板,“守着自己的家,有啥辛苦的。”
潘金莲笑了笑,转身下了了望塔。
谷里的路她已经走熟了,哪里该转弯,哪里有坑,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跟在她身后,像个忠实的伙伴。
回到窝棚,武大郎还没睡,在灯下补一件衣服。见她回来,连忙放下针线:“金莲,灶上温着水,洗把脸吧。”
“嗯。”潘金莲应了声,舀了水洗脸。水是温的,洗去一天的疲惫。
武大郎看着她,忽然说:“金莲,咱们在这谷里,日子是不是……太平静了?”
潘金莲擦脸的手顿了顿:“平静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就是觉得不像你。”武大郎憨厚地笑着,“你是个闲不住的人,该有更大的天地。”
潘金莲心里一暖。这世上,最懂她的,还是这个憨厚的丈夫。
“平静是暂时的。”她说,“等时候到了,咱们还要出去,还要打天下。”
武大郎点点头:“俺信你。你走到哪儿,俺跟到哪儿。”
灯花“啪”地爆了一下。
潘金莲吹熄灯,躺在干草铺上。月光从窝棚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她闭上眼睛,心里盘算着。
粮食有了,兵在练,地盘在扩大。
下一步,该看看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然后,选个合适的时机,走出去。
路还长,但她不急。
有的是时间,一步一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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