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是被暖气裹着的暖意催醒的。窗帘拉了大半，冬天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浅灰色地毯上投出长条形的光斑。
她摸过手机，屏幕上跳出程宇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我和邹先生在九楼等你，不急，你慢慢收拾。”
指尖还没来得及回，门就被轻轻敲了三下，魅意的声音裹着笑意传进来，“南浔？再不起，我就让程宇上来给你送醒神茶了啊。”
开门时，魅意正靠在走廊的暖气管旁，穿一件酒红色丝绒衬衫，领口松松系着黑色领结，下搭同色系阔腿裤，手里拎着个奶油白的丝绒包。
“喏，你昨天那套裙子送去熨了，看我的。”她把包递过来，里面是件浅咖色高领针织裙，袖口绣着细巧的银线花纹，摸上去软乎乎的。
南浔换裙子时，能感觉到针织面料贴在皮肤上的暖意，腰线处收得恰到好处，既不紧绷也不松散。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刚把头发随意挽成低髻，就被魅意拉着往电梯走，“快走快走。”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魅意凑过来小声笑，“你穿这件真好看，比我穿合适。”
南浔挽住她的胳膊，“你我都喜欢张扬的衣服款式，偶尔穿的素一点也不错。”
电梯“叮”地停在九楼，门刚打开，就看见程宇和邹亚得站在电梯口。
程宇看到南浔的瞬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耳尖悄悄红了，“你穿这件……很好看。”
邹亚得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个纸袋，笑着递过来，“刚在一楼甜品区买的热蛋挞，还温着，你们先垫垫。”
他看向魅意的眼神里满是柔和，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冷不冷？要不要把我的外套披上？”
魅意白了他一眼，却没躲开，“室内二十多度，你想热死我？”
四人往九楼深处走，暖意越来越浓。这里哪里是食堂，分明是座藏在楼宇里的暖冬美食城。
挑高的天花板挂着暖黄色的球形灯，光线洒下来，把每个摊位都照得亮堂堂的。
粤式茶点摊前，透明橱窗里的虾饺、烧卖冒着白色的热气，蒸笼叠得老高；川味火锅摊的锅里，红油翻滚着，飘着辣椒和花椒的香气。
西式甜品区的玻璃柜里，热可可装在带柄的瓷杯里，奶泡上撒着肉桂粉，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
“怎么样？”南浔侧头问程宇，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日式料理摊，“要是不想吃这些，底下还有两层楼。”
程宇连忙点头，目光却落在南浔的侧脸，“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昨天晚上就发现了，南浔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偏爱清淡的口味，刚才路过粤式茶点摊时，眼神多停留了几秒。
魅意拉着邹亚得直奔火锅摊，“我要吃鸳鸯锅！辣的那边多放牛油！”
邹亚得笑着应，“好，再给你点份毛肚和鸭肠。”
南浔则带着程宇走到茶点摊前，点了两笼虾饺、一份烧卖，又加了碗艇仔粥，“这个粥温软，喝着舒服。”
四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桌子是深色实木的，上面摆着白瓷餐具。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桌上，把粥碗里的热气照得清清楚楚。
程宇刚坐下，就拿起勺子给南浔盛了碗粥，“先喝点粥暖暖胃。”然后又拿起筷子，夹了个虾饺放进她碗里，“小心烫。”
魅意看着这一幕，用胳膊肘碰了碰邹亚得，压低声音笑，“你看看人家程宇，再看看你，只会给我夹毛肚。”
邹亚得无奈地笑，给她夹了块刚煮好的肥牛，“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南浔刚放下碗，就听见魅意调侃，“南浔，你昨天晚上护着程宇的样子，可跟平时不一样啊。”
“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我看你是彻底陷进去了。”她说着，还故意朝程宇眨了眨眼。
南浔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脸上没什么波澜，语气却带着点笑意，“我是陷进去了，但我清醒。”
“不像你，一年前是谁为了邹亚得，拉着我喝了个通宵呢？”
“我那是……”魅意刚想反驳，就见南浔放下筷子，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像模像样地开口。
“魅意，我这次来，还有个任务没跟你说…尊主命我来传令，你听命。”
魅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配合，也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听令，请南浔大人示下。”
“尊主说，这是道很严肃、很严重的死命令。”南浔的眼神沉了沉，语气也郑重起来。
“魅意和邹亚得重归于好了，我不反对，甚至很赞同。”
邹亚得原本正给魅意剥着鹌鹑蛋，听到这里，动作顿了顿，放下手里的壳，认真地看向南浔。
程宇则默默拿起一只虾，开始仔细地剥壳，指尖动作轻柔，生怕弄碎虾肉。
南浔的目光扫过邹亚得，又落回魅意身上，声音清晰，“可若是这次，她又深受情伤或是受到一丁点伤害的话…”
“我饶不了邹亚得，定要让他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同时，也饶不了魅意。…这是尊主原话。”
最后几个字落地，魅意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眼眶却悄悄红了。
她其实早就猜到尊主会这么说，上次她因为邹亚得伤心，尊主暗地里帮了她不少。
此刻听到这话，心里像被暖炉烘着，又酸又软。
邹亚得握住魅意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魅意，我知道上次是我混蛋。”
“这次我以我的命保证，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要是做不到，不用尊主动手，我自己先了断。”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字字清晰，落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格外郑重。
魅意吸了吸鼻子，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瞪他，“谁要你了断？我只要你好好的。”
南浔没再看他们，这时程宇刚好剥完一只虾，递到她嘴边，“刚剥好的，还热着。”
南浔顺从地张嘴，虾肉的鲜意在嘴里散开，她忽然拿起筷子，夹了块刚煮好的青菜放进程宇碗里，“你也吃，别光给我剥虾。”
程宇的眼睛瞬间亮了，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耳尖红得更明显了，连忙把青菜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好吃，你夹的都好吃。”
魅意看着这两人，故意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撒狗粮了，我的毛肚都要煮老了。”
邹亚得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毛肚，“快吃，别跟他们置气。”
窗外的天依旧寒冷，风卷着枯叶在玻璃上划过，却半点也透不进这暖融融的九楼。
程宇还在不停地给南浔剥虾，南浔偶尔会给他夹块肉；邹亚得耐心地给魅意煮着她爱吃的菜，魅意时不时跟他拌两句嘴。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四人身上，食物的热气氤氲着，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暖意。
这大概就是冬天里最好的时光，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热乎的饭可吃，连时光都变得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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