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刘管事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权衡着什么，又像是在欣赏林昊那副看似恭谨实则戒备的姿态。
林昊则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运转着《星辰诀》，加速吸收那“静心凝神茶”带来的微弱益处，同时竭力恢复着几乎干涸的星力。他知道，刚才那番关于星纹草来源的问答，自己并未完全取信于对方，但对方似乎也并不打算立刻撕破脸皮。接下来的应对，依旧关键。
果然，刘管事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那咄咄逼人的锐利气息也随之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和气生财的商会管事。
“小友不必如此紧张。”他摆摆手，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刘某在商会多年，深知机缘二字，最是强求不得。小友既然有此福缘，那是你的造化。方才追问，不过是职业习惯，好奇使然，小友莫要见怪。”
他以退为进，主动将刚才的试探轻描淡写地带过。
林昊心中暗松半口气，但警惕并未放松，面上则露出些许“惶恐”：“刘管事言重了，晚辈不敢。”
“呵呵。”刘管事笑了笑，话锋顺势一转，“不过，小友。这世间机缘，有时也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准备才能把握得住，否则，便是怀璧其罪，反受其害。就比如今晚…若小友实力稍逊，恐怕结局就截然不同了。”
他再次点明林昊身处险境的事实，暗示其需要依靠。
林昊沉默点头，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刘管事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抛出了真正的交易筹码，语气变得真诚了些许：“小友，我看你也是爽快人，刘某也就不再绕弯子了。那星纹草来源之事，就此揭过。不过，刘某以及万宝商会，对小友的‘运气’和能力，确实是欣赏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方才所说的合作，小友可以再慢慢考虑，不急于一时的承诺。不过，为了表示商会的诚意，也为了交小友这个朋友…刘某可以做主，与你做一笔眼前的交易。”
“眼前的交易？”林昊抬起头，眼中适当地流露出疑惑。
“不错。”刘管事目光扫过林昊依旧苍白的脸色，意有所指道：“小友身受重伤，急需疗愈。而且，若刘某所料不差，小友如此急切地需要那赤阳火莲，甚至不惜冒险出售星纹草王换取积分，想必是身边有重要之人，身中极其厉害的寒毒，需要至阳之物救命吧？”
林昊心脏猛地一跳，对方果然猜到了！而且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刘管事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继续道：“赤阳火莲乃是天地奇珍，可遇不可求，即便我万宝商会，库存也是寥寥，且价值连城。以小友目前…嗯…的财力，想要通过正规途径获得，难如登天。”
这话说得委婉，却点破了林昊最大的窘迫。
“不过，”他话锋又是一转，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寒毒虽棘手，却也并非一定要赤阳火莲才能缓解。一些高阶的驱寒丹药，同样能起到压制甚至缓解的作用，为寻找根治之法争取时间。”
林昊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的意图，呼吸不由得微微急促了几分，但他强行压下激动，保持冷静道：“刘管事的意思是…？”
刘管事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卷淡黄色的古朴皮纸。皮纸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上面用墨笔勾勒着繁复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的小字，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和能量波动。
“此乃三品丹药‘驱厄丹’的丹方。”刘管事将皮纸在桌上轻轻摊开一部分，让林昊能看到开头的丹药名称和部分药材图谱，“此丹虽不及赤阳火莲那般能根治极致寒毒，但其性温和而纯正，对于驱散寒毒、固本培元有着奇效，足以压制大部分寒毒，延缓其发作，为患者争取数年甚至更长时间。”
三品丹方！林昊的目光瞬间被那卷皮纸牢牢吸引！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丹方的价值，远胜于成品丹药！尤其是对他而言，若能得到此丹方，凭借星坠的解析优化之能，他未必不能将其炼制出来！届时，父亲所中的寒毒，至少能得以缓解，不必时时忍受痛苦，也能为他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赤阳火莲或其他根治之法！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不，甚至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刘管事将林昊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微微一笑，知道筹码下对了。他缓缓将丹方卷起，但并未立刻收起，而是看着林昊，声音平和却带着商人的精明：
“这份丹方，其价值想必小友也清楚。若非看在小友潜力非凡，且确有急用的份上，刘某绝不会轻易拿出。”
他顿了顿，说出了交易条件：“这份‘驱厄丹’丹方，刘某可以做主，赠予小友。”
“赠予？”林昊一愣，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对方还是个商人。
“当然，”刘管事笑眯眯地补充道，“前提是，小友需答应刘某之前那个小小的提议——日后若再侥幸获得如星纹草王那般品阶的珍稀材料，或是发现某些特殊矿脉、遗迹的信息，需优先售予或告知我万宝商会。价格方面，绝对公允，这一点刘某以商会信誉担保。”
他再次提出了合作，但这次不再是空泛的邀请，而是用一份林昊当前极度渴望的丹方作为交换条件！这份量，立刻就变得沉重起来。
林昊陷入了沉默。这份诱惑太大了。一份能缓解父亲痛苦、争取时间的丹方，对他来说几乎无法拒绝。而对方提出的条件，看似宽泛，实则也是将他与万宝商会进行更深度的绑定。
优先售卖权…信息告知权…这几乎是将自己未来可能的一部分机缘，提前预支给了万宝商会。
值得吗？
想到父亲日渐憔悴的面容和强忍痛苦的神情，林昊几乎瞬间就有了答案。
值得！
与父亲的性命相比，这些未来的、不确定的机缘，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对方并未要求独家垄断，只是“优先”，并且承诺公允价格。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为自己未来的收获找好了一个稳定且出价不会低的销路。
至于信息告知…操作空间则更大一些。
深吸一口气，林昊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刘管事：“刘管事的条件，晚辈答应了。日后若有所获，必优先与万宝商会交易。”
“好！小友果然痛快！”刘管事抚掌一笑，似乎十分满意，“既然如此，这份丹方，便是小友的了。”
他爽快地将那卷淡黄色的皮纸推到了林昊面前。
林昊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接过丹方。皮纸入手微凉，带着岁月的质感。他轻轻展开一角，看到那复杂的药材配伍和炼制手法，心中一块大石终于稍稍落地。
“多谢刘管事。”林昊郑重地将丹方收入怀中，贴肉藏好。这份丹方，或许就是父亲能否撑下去的关键。
“各取所需罢了，小友不必客气。”刘管事笑容满面，显得十分大方，“对了，炼制这驱厄丹所需的药材，虽然不如赤阳火莲那般罕见，但也多有珍贵之物。小友若需要，亦可来我万宝商会购买，一律给你八折优惠。”
他再次抛出一个甜头，将合作落实得更彻底。
林昊再次道谢，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对方进一步拉拢和绑定自己的手段。但此刻，他心甘情愿。
一场各怀心思的交易，就在这茶香之中达成。
林昊得到了急需的丹方，看到了缓解父亲痛苦的希望。
而刘管事，则用一个对他而言或许并非顶尖珍贵的丹方（毕竟只是三品，且未必能轻易炼制），成功在一个潜力无限的少年身上，埋下了一颗名为“万宝商会”的种子。
未来，这颗种子能长出怎样的果实，犹未可知。
但至少眼下，双方都对这笔交易，感到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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